李老头便是在此刻进来了。见此情景,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院子。再定睛一看,确实是王妃一家人没错。
原来此刻安济坊外聚集了一帮民众,且人越来越多。他被那移尸祸害怕了,只在门缝里瞧着,便心里发怵,这便来报告王妃了。
老李家天生胆小,得改,得改。李老头在心里感叹。
想到这里,李老头眼前浮现了小孙子的机灵模样,那可比自己这老头子胆子大多了,也担得了事情。可见是自己名字取的好,李勇剽,勇剽若豹螭,又吉人有天相……
瑰云很快发现了李老头。老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看起来像是来找她的。瑰云起身正要走过去,李老头也正好抬起头来。
他一展笑颜,此刻王妃和她的家人,在李老头眼中那可不就是救世的菩萨一般?
“王妃,”李老头对着瑰云抱手行礼,又对在场各位微微欠身,转头对瑰云道,“王妃,门外来了很多人,将安济坊的巷子都堵住了。我不知他们来此何意,没敢开门,先来问过您。”
瑰云一下子警觉起来。晨起梧州城又起了黑雾,震天蔽日。虞瑾出去了不久,这黑雾才散开,直至现在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原本以为一切阴霾已经过去,眼前这形势?
瑰云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她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素楝起身,站在瑰云身旁,对着李老头甜甜一笑。李老头心中也不自觉轻快起来,眼前的少女娇柔可爱,实在无法与那日身骑大鱼、力挽狂澜的女子联系起来。但是她亲眼所见,确实是眼前之人无误。
“李神医莫急,”瑰云道,“我们这就去看看。”瑰云说完,便要往外走。虞梓走到瑰云身旁,很自然的牵起了瑰云的手。
素楝和虞瑾紧随其后。
瑰云和虞梓打开大门,果然外面占满了人。其中一位老者当先,瑰云很快认出来,就是当日反对将中毒之人移居安济坊之首。她当下有些不安,但还是鼓足勇气向前。
看着这人山人海,看着瑰云一人走向人海,素楝不禁有些担心。她想往前去,却被虞瑾拉住了。瑰云和虞梓是梧州的父母官,在此经营几十年,他们能护一时,却不能护一世。何况,虞瑾相信,瑰云和虞梓能做到。
素楝抬头看虞瑾,虞瑾对着她安慰一笑。
虞梓和瑰云站在人前,那一群人因为他们二人的出现变得安静。为首的老者感激涕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瑰云显然也有些惊讶。她忙弯腰,扶起老者。老者挣扎着不愿起来,“王妃,是我错怪了你。枉我白活了几十年,王妃为了我们受苦了。如今梧州大安,不论这晴明天空能维持几天,我们都要来感谢王妃和王爷。”
老者言罢,老泪纵横,坚决跪着不肯起来。众人见此情景,纷纷跪下,对着瑰云和虞梓夫妇,一拜再拜。
瑰云和虞梓见状,也只好跪下来,老者一拜,瑰云和虞梓也拜。虽二人不知,为何梧州城民一夜之间对瑰云态度大变,但是此刻他们心中更多的是感激。几十年来,他们守在梧州不肯走,为的确实是梧州安危,这点不容置疑。
素楝的眼睛湿润了。她似乎明白了,为何瑰云要冒死守在安济坊,守在梧州。
都说人心易变,可是无论今后怎样变,他们此刻对于虞梓和瑰云的感激之情是真的。
人群之中,有个小孩的身影分外熟悉。素楝盯着他看,确实是那日他在大殿内冒死救出的小男孩。此刻他正和众人一起跪在门前,一败再败。似乎是察觉素楝的眼神,他抬头看向这边,素楝忙转过头。
她可不想被人朝拜。
虞瑾看了他一眼,素楝吐了吐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笑了笑。虞瑾见状,也笑了。
“乡亲们,”瑰云见和老者互拜,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她和虞梓扶起老者,“乡亲们请起,如此实在折煞我们夫妇二人。来此地几十年,我们同甘共苦。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功劳并不在我们夫妇二人——这功劳应归于大家。梧州危难,但是大家即便身于黑暗,却从未想过要抛弃家园,危险来临之时,总是站在最前面。要说这功劳,最大的功劳在大家,在于大家的坚守,大家的执着。”
“王妃不必自谦,我听勇剽这孩子说了,要不是你们请来神仙,我们梧州城早就没了。”老者一边擦泪,一边说。
瑰云还没反应过来“勇剽”是谁,李老头忙站出来解释,“勇剽是我的小孙子,就是得素楝姑娘所救的孩子。”
李勇剽此刻站了出来,带着与他年纪不一样的沉着。他大方几步走到素楝身边,和那老者一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素楝吓了一跳。她看着眼前的孩子,那一日光线微暗,情形危机,她都没看清这孩子的长相。孩子瘦弱,却十分精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即便跪着,也能看出来他的凛然正气和热血澎湃。
这次该素楝手足无措了。
她忙伸手去扶这孩子。哪知他如那老头一般倔强,不肯起来。只听砰砰砰三声,他连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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