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庭院,周怀铭长跪在地。
摄政王手执家法毛竹板子,指着他痛骂:“你干得好事,为了个女人,堂堂朝廷一品大员,在酒楼斗殴大打出手。”
漪澜跪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想摄政王如此严厉,绝非昔日初见时的模样。
周怀铭垂个头,耿耿不服:“他调戏我媳妇。忍不下!”
摄政王气得周身哆嗦,抡起毛竹板子兜风抡下,狠狠将周怀铭打翻在地。
“孽障,孽障,令尊在九泉下,如何安心?”
“干爹放心,怀铭不记事起就被他丢去宫里,生死勿论,他老人家不会不安心。”
摄政王气得哭笑不得,凑近他半蹲了同他直视:“铭哥儿,你是喝多酒糊涂?还是,有什么事满天过海?你为了女人糊涂心思啦?”
“干爹,人不风流枉少年,干爹昔日不也是如是?才在酒楼听民间弹唱,还谈到干爹当年风流韵事。”
周怀铭懒散不羁的一番话,漪澜听了都想抽他。
果然,摄政王飞起一脚,周怀铭才直起腰不等跪稳,就被踢飞出一丈开外,扑在地上。
“致深!”漪澜惊呼要去搀扶他,摄政王已吼喝一声:
“闪开
!”
手中毛竹板子挥舞而下,一下下着实地打在周怀铭腰腿上。周怀铭蜷缩做一团抱头在地,那板子密不透隙,漪澜无从劝阻,更被银伯拉劝。
“八姨奶奶,劝不得。周府和王府都没这规矩。长辈教训子弟,女人是不得插话的。”可周怀铭万马军中不皱眉头,对付大内高手刺客都拳脚自如,如今只能抱头不敢躲避,任了摄政王箠楚。
摄政王气喘吁吁,拄着毛竹板气得周身发抖:“京城上下明日就要传遍。你当五成兵马司那些人没认出你这混账来?耍这小心思,”
摄政王擦把汗,却如唱戏油彩般抹出满脸花,那一抹血色是致深的鲜血。
“阿银,派人放出风声,熙成这世子借机元宵观灯出府打架斗殴,已被老夫打断腿,在家无法挪动。”
摄政王低眼打量周怀铭,恨铁不成钢,吩咐银伯:“将这孽障同那混账一道关去园子,饿上三顿。他兄弟狼狈为奸手足情深,就祸福与共吧!”
“干爹,不关成哥儿的事,就罚怀铭一人。”
“呵呵,你在兵马司口口声声自称是本王世子时,可念及他和本王名声?”
摄政王抡起竹板子
再要打,却被漪澜死死抱住胳膊。
“求王爷开恩,打不得了。”
漪澜楚楚可怜,跪地哀求。摄政王叹气一声,丢下竹板子而去。
“你回府去,不必管我。”漪澜扶起致深,他却艰难地对她低声叮嘱。
漪澜哪里肯丢下他,扶他起身却见他身上血肉模糊,想摸又怕触痛他,一时急得珠泪连连。
“你放心,干爹他手下有分寸。”周怀铭低声哄劝她,“进宫去,老佛爷那边,救我!”
漪澜这才忙敛住泪起身。
几日来,宫外宫内议论纷纷,传闻有人看到老佛爷微服出宫观灯与民同乐。传得有鼻子有眼。朝野上下众说纷纭。
不过三日,兵马司就擒获一名长相酷似太后的老妇人,老妇人供认不讳,打了太后旗号去混吃混喝。太后倒也释然,听说老妇人中年丧夫晚年丧子老无所养,反赏了她田地,吩咐不要为难她。这桩官司才渐渐淡去。
只是贞妃和慧巧分别追在漪澜身后不停盘问元宵节那日,可是去了宫外赏灯?言语间颇为猜疑她的行迹。漪澜晓得慧巧一定会嫉妒,平日伴随老佛爷凤驾非她莫属,如今致深却抬举了她这新人。
而贞妃,若一味追查此事,怕就是寻死了。漪澜记起那日在小樊楼的那些追踪太后的鬼祟之人,心里暗生些不祥。
这日,风和日丽,冬日里少有的温暖。
漪澜来至长寿宫请安,老佛爷正坐在廊子下,看着几名宫娥在兴高采烈的踢毽子。
慧巧在其中,她身姿轻盈,如蝶儿舞动,毽子在天空飞舞,赢得一阵阵的叫好喝彩声。漪澜从未见过慧巧如此轻盈活脱的模样,平日里她在周府,都是容止端淑,静好如花。安公公两眼笑眯眯地眯成缝儿盯着慧巧看着,嘴角眉梢都漾着笑意,同太后说笑评议。
太后笑容满面地夸赞:“只这巧儿似我昔日踢毽子的身姿灵巧。那时,本宫还是秀女,就是在凝晖阁外同一群姐妹踢毽子,那毽子越踢越高,她们都踢不过我,一名小姐妹妒忌我,她不服,就狠狠地撞了我肩头一下。
谁想呀,这一撞,反是成全了我,她一撞,我一失脚,那毽子一歪,直飞出了宫墙去,恰飞向了路过凝晖阁宫墙外的圣主皇上头上。这一下子呀,我就从这上千秀女中出了头,飞上了枝头当了凤凰。”
太后的笑容安详和善,眸光
里满是对昔日美好时光的追忆回味,飘散淡去了昔日的柔情万千,眼角发梢留下岁月的沉积,曾经的辉煌灿烂,尘埃踏尽,如今留下落寞孤寂的一道身影。
漪澜立在那里,不敢向前打扰太后的兴致,静静地望着慧巧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下轻舞,和着那群宫女春花般娇艳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