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巧面色虽极淡然,但漪澜清楚的看到她摇扇的手在颤抖。她手上沾染鲜血无数,午夜梦回时,又怎能不怕?
漪澜正心下生出些淡淡的欣喜,仿佛旗开得胜,却忽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传来,小厮来旺的喊声:“八奶奶可在房里?老爷传奶奶去问话呢。”
这话听来来者不善,漪澜心一沉,再去看一旁的五姨太,她却神色悠悠的看不出丝毫破绽。
漪澜心知是她又在暗中捣鬼,可是也不知此番又是何招数。
漪澜起身,却见慧巧毫无离去之意,就婉转地轻噫一声道:“致深就是如此,平日看似刚硬,失意时,偏偏这么磨人,片刻不让人清闲。”
漪澜望她一眼,一笑,见慧巧也在沉吟望她。漪澜幽幽地望着她的眸光道:“姐姐请先行一步,妹妹去更衣就去。”
慧巧见她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也只得敛衽起身,余光在她桌案上那叠书上深深落了一眼,漪澜不觉心头一紧。
漪澜待她走远,将那桌上的书略作整理,只留了浮头两本。
临行,漪澜吩咐尺素看好屋子,带了冰绡向致深的书房而去。
书房内清幽,只是那沉闷清冷的气氛如坟墓一般,步入书房,漪澜都觉得周身一阵阴风飕
骨。
刚要向他问安,便听到致深的一声喝问:“你如何私匿了佳丽的书籍?”
漪澜惊得一个寒战,寻声望去,见他负手立在窗前,望着庭院里那株玉雕般的白玉兰,也不看她。
他声音含怒,漪澜心下更是紧张,原来寻她来是为了这个。
莫不是致深察觉了什么?是真的在怪她私匿了佳丽的东西,还是他也惊觉佳丽与兴复党一事并非那么简单?
漪澜转念一想,不由五姨太那雍容的笑靥浮现在她眼前,眸光里都含了几分挑衅般笑望她。
漪澜灵机一动,鼻头一翕,哀婉地哽咽道:“澜儿是藏匿了妹妹的一些玩儿的用的穿的,其中也有些妹妹生前翻看的书籍……”流露出无尽的眷恋伤感。
致深倏然回身,眉头紧拧,疑惑不解,似在无声的逼问:“为什么?”
漪澜不知五姨太如何用她那翻云覆雨手从中挑拨,但她心中自有乾坤,她未语先垂泪,嘤嘤道:“佳丽妹妹生前,同漪澜最是交好,她待我胜似亲姊妹一般。如今她去了,澜儿这心里如刀割般难受,懊恼那日在酒楼,为何不多滞留片刻,竟然疏忽了佳丽也去过那里……”
漪澜手中鲛绡轻沾泪眼,深吸一口气叹道:“澜儿在依
着佳丽妹妹别院屋子的摆设,在府里也为致深留一处念想,有妹妹平日的用物纸砚书籍,香囊斗帐。日后待致深你想念起佳丽妹妹,也可去坐坐。总比如此付之一炬,长埋地下,就什么都没了。”
书房中是一片寂静,只有她低低的啜泣声。
致深将信将疑地问:“只是,那日在佳丽坟前,你不是将佳丽的书籍尽烧了吗?”
漪澜点头道:“那些书,不过是澜儿一本本的为佳丽妹妹挑拣的,逢了漪澜有存书一模一样的,就换了自己的捎给地下的佳丽,若是没有的,就差人去书摊置办了来。总之也不能让妹妹在地下闷烦才是。”
漪澜一番话半真半假,娓娓道来,不露什么破绽。
致深走近她,那一双眸光神岁末岑。他托起她的下颌,逼着她同他直视,打量漪澜一双含泪的眸子叹息道:“还是澜儿心细,想得周全。”
他口中虽如此说,漪澜却分明觉察出他那幽深眸光后的隐隐揣测。阴晴不定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两人对视片刻,他松了手,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回到水心斋书房,尺素就迎上来道:“八奶奶,才八奶奶才走,五姨太就去而复返了。”
“是吗?”漪澜随口问,侧头揉揉发酸的
脖颈,问一句:“她可是说因何返回?”
尺素一脸懵懂道:“五姨太她说来借几本书,说是同八奶奶说好的,不容分说就取走了。”
漪澜幽幽一笑,再去看她摆在书案上的那些书果然不见了。好在她早有提防,慧巧拿去的不过是些她平日的闲书,真正要紧的还在她这里。
只是慧巧竟然变得越发嚣张,漪澜也须得处处提防,行事滴水不漏才是。
昔日因思念佳丽妹妹,漪澜将佳丽小院的一间厢房收拾干净,吩咐人将别院的桌椅床榻搬来。空对满院桌椅,伊人已去,生者也只能独自伤怀。
佳丽的房间只用了一日功夫就布置停当,致深立在屋中百感交集,思念无限。他摆摆手对漪澜说:“我想自己静静。”
漪澜告辞而出,泪光盈盈中,墙头恰有一只桃花开得正盛,春风含笑,仿佛佳丽妹妹那灿烂的笑脸。
回身时,忽然惊得一个寒站,恰见五姨太慧巧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只淡笑了望着她,仿佛窥出她无限的心计一般说:“妹妹果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难怪老佛爷宠爱。不过这猫总捉不到老鼠,靠这点雕虫小技,终难保全自身的。”
慧巧轻盈地向求缺斋而去,想是听到她同致深的对话?
漪澜心里如横了异物,总是很堵噎,转身回去。
暗语书信无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