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牵着宝儿的小手向水心斋去。宝儿的手肉嫩嫩的,柔如无骨。她想,在这周府,也只有孩子的手才能如此暖吧。
路过求缺斋时,宝儿忽然拉扯住漪澜的手大喊着:“阿姆,咱们去看爹爹去。”
漪澜心头一怔,才碰壁而回,却被宝儿扯住衣袖就大步想前奔去。
“宝儿,爹爹乏了,睡下了。”漪澜哄着他拉他向后说,“回水心斋,阿姆给你画关老爷的大马去。画个天马风筝?”
“不嘛,不嘛,宝儿要看爹爹!”宝儿奋力地挣脱漪澜就向求缺斋内跑。漪澜无奈摇头,却听到里面匆匆的脚步声,来旺跑出来传话说:“老爷吩咐,八奶奶带宝儿少爷进去吧。”
漪澜笑了摇摇头,矜持地道一句:“我在这里等宝儿。”
漪澜固执地立在门外不进去,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致深抱着宝儿走来,望着门外海棠花树下徘徊的漪澜,向她走来。
宝儿张开手喊:“阿姆!”
周怀铭打量她对宝儿道:“宝儿自己行走,宝儿重了,阿姆抱不动你了。”漪澜却执意从他手中接过宝儿,贴着宝儿亲昵着。
她见致深的眸光在她身上打量着,渐渐地,目光移到她怀里的宝儿身上,这才露出些笑意,抚弄宝儿的笑脸说:“去吧,听阿姆的话。”
周怀铭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说:“日后宝儿便在你房
中吧,只是莫太过溺爱,要养更要教。”
漪澜一笑道:“养是我力所能及的,教是要为人父的才可。”
“我以后会常去看宝儿。”他目光幽深,看不出喜怒。漪澜轻服一礼退了下去。
宝儿,宝儿。不知何时,宝儿已成了她同周致深心照不宣的纽带。
漪澜心知肚明,宝儿若是在她房中,致深便会经常过来看孩子,这也是为什么几房姨太太为了宝儿一个孩子争得乐此不疲的原因。宝儿是长子,在致深心中的分量不言而喻,所以大家都要夺他来争宠。
漪澜固然希望宝儿能在她房中,却也不愿他就此成为她挽回致深心的工具。毕竟他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孩子,是三姨太带着血亲手托付给她的孩子。
漪澜抱住宝儿回房,一路上行得慢。行过一阵子,宝儿不见了致深,在她怀里一挣就要下地,脚踩落地就一路飞奔向前。
漪澜同乳娘相继在其后追着喊着,却忽然见宝儿停了,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抱在怀里。
漪澜抬眼望去,心下又是一阵不忿。又是她,五姨太慧巧。
仿佛她处处阴魂不散一般,哪里有宝儿,哪里便有她的身影。
只见她堆出一脸和善的笑,掏出一只手帕揪扯住两个角儿在手里一转,套在指尖一转,变成一只活动耳朵的小兔子,宝儿好奇地抱住她的手跳脚问:“
小兔子!宝儿要!五娘教我呀!”
漪澜打量五姨太,知道她又在打宝儿的主意。漪澜提防地看了慧巧一眼,上前拉住宝儿的手说:“走,阿姆给你画风筝去。”
漪澜一手搂着宝儿,一手为他提着那沙燕儿风筝向回走。
一路上,漪澜寻思,人人都想夺宝儿,只不过投鼠忌器不敢妄动罢了。她又怎能看不出,那表面风平浪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才回房,漪澜坐下歇息,手中茶盏刚捧起,听到外面一个声音:
“八妹妹,你可在房里?”院里传来二姨太的声音,她如何得暇来了?
漪澜忙起身应着:“二姐姐,漪澜在呢。”
二姨太人虽然和善,却同漪澜平日走动的不勤,她今日如何来了?漪澜正欲起身出迎,二姨太却笑眯眯的进屋来,怀里抱着一匹织金闪字福纹缎,深青色的,柔滑如丝。
“二娘好!”宝儿正伏在画案上画风筝,起身绕过案子规矩的前来见礼,二姨太打量宝儿一脸的笑说,“看这孩子,越来的越乖巧了。难怪说,跟谁随谁。”
漪澜笑吟吟地打发宝儿先下去玩,转头问她,“姐姐今儿怎么得暇来妹妹这里?可真是稀客呢。”漪澜见她紧紧抱着那匹缎子,忍不住赞一句,“姐姐从哪里得来的,真是上好的料子。”
漪澜细细地打量着她手中的缎子,这料的颜色
颇有些庄重老气,但却是中规中矩的颜色。
二姨太客客气气的笑了,有些腼腆地说:“我这是要开口来求妹妹了,妹妹可千万要答应姐姐才是。”
漪澜笑了应她:“姐姐怎么如此客套了?莫不是取笑漪澜,若果有什么漪澜能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二姨太忍不住扯扯漪澜的衣袖打量她笑盈盈说:“我知道妹妹从来是个出众的,和我们这些没得比。自从妹妹回府,府里都传开了,都说妹妹在宫里可是风光无限,再没谁家女眷能及的,老佛爷都留你不离左右,宫里的娘娘都同妹妹你结拜姐妹呢!”
二姨太满眼艳羡,漪澜却脸色越听越白。慧巧不知在身后如何为她煽风点火,二姨太大度,说这些给她听,若是换了旁人,不知如何去想。
漪澜只得腼腆的笑笑说:“那不过是慧巧姐姐有意抬举我罢了,入宫后的事事还不都是仰仗慧巧姐姐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姐姐有什么吩咐但说便是,妹妹定当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