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出手阔绰,我自叹弗如。”沈栖姻话说得谦逊,可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我只是好奇,这一百四十两银子,是你自己出啊?还是侍郎府给你出啊?”
谢晴心下一紧。
沈栖姻却继续道:“若是你逞了威风,却叫冯家来买单,那就不足为奇了,毕竟是别人的银子嘛,花起来当然不心疼。”
她这话说得谢晴心惊肉跳。
她赶忙看向身边的冯若滢,却见后者也正看着她,傻乎乎地向她求证的样子。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故作淡定地说:“姑娘未免太把人小瞧了,这点子银子,我谢家还是有的。”
冯若滢下意识来了一句:“那你还总花我的月银买衣裳?”
谢晴:“……”
“滢儿,我这可是在为你出气!”她是不是蠢?怎么还反过来拆她的台!
“……哦。”冯若滢垂眸:“对不起,表姐。”
倒是乖觉。
她们姐妹出门时,并未带这许多银子,只得叫下人回去取,她们留在清音阁等。
期间沈栖姻也没有走。
冯若滢觉得奇怪:“你不走还等什么?”
“等着看笑话啊。”
“哪儿来的笑话?”
“万一有人牛皮吹大了,待会儿取不回银子,那也许这笛子兜兜转转又会回到我这儿来呢。”
“不可能!”冯若滢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表姐的丫鬟很快就会拿银子回来的,我敢肯定!”
沈栖姻默然一瞬,然后一脸费解地问她:“你啃那玩意干啥?”
末了还幽幽嘟囔了句:“怪不得嘴一股味儿呢……”
说完,她默默往远离冯若滢的方向挪了挪。
这下冯若滢是彻底被气炸了。
幸好谢晴的小丫鬟及时回来了,付了银子,谢晴便赶紧扯着她离开了,生怕晚走一步,冯若滢就会扑过去给沈栖姻一口。
不过经过沈栖姻身边的时候,她倒是说了句:“见面既是有缘,我便奉劝姑娘一句,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边有些普通竹笛,要更合姑娘的身份。”
沈栖姻闻言却难得沉默,任由她从自己面前走掉了。
等她们走后,清音阁的掌柜拿了银子出来给沈栖姻。
五十两银子。
“这十两,是昨日的定金。”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这四十两,是给您的分账。”
原来——
方才沈栖姻一看到冯若滢,就估摸着她也许会来找麻烦,便事先与掌柜的说好了,她助他高价卖出笛子,超出原价的部分他们五五分账。
只是,如今却多出了五两。
她感到疑惑。
只是这会儿银子已经到手,再没有动力能够支撑她忽略针扎嗓子的感觉张口说话,便只略微偏了下头,表示不解。
掌柜的了然,解释道:“姑娘为此出力许多,自然该拿大头。”
他说得客气,沈栖姻却未轻信。
正所谓无商不奸。
她不信他会如此好心。
之所以将到了手的银子拱手相让,大概是为了“封口”吧,否则若此事传扬出去,往后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沈栖姻并非一个较真儿的人,也就没有戳破这一点。
她扫了眼那成排的笛子,示意掌柜的该把她昨日真正定的笛子取出来给她了。
谁知掌柜的却一脸为难:“……实不相瞒,有位贵人也看上了您定的那支紫玉笛。”
“他此刻人就在楼上,要不您移步上面,看商量着,是否能够割爱?”
掌柜的态度很明了,他开门做买卖是为了赚钱,并不想得罪人,因此究竟卖给谁他不说,让他们自己去决定。
沈栖姻听他的语气便知道对方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便也无意为难他,只让他前面带路,她去见见那位所谓的“贵人”。
上至二楼,沈栖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男子。
一袭玄衣,清冷肃杀。
可不是贵人嘛。
不止掌柜的不敢惹,她也惹不起。
萧琰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在看到沈栖姻的那一刻也毫不惊讶,显然一早就知道楼下的人是她。
薄唇微启,他惜字如金地丢出一个字:“坐。”
骨节分明的手执起桌上的紫砂壶,他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对面的位置上。
掌柜的悄然退下。
沈栖姻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她朝萧琰福了福身子,然后才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桌案边上放着一个长长的匣子,沈栖姻猜,那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她想要的那支紫玉笛。
留意到她的目光,萧琰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要这笛子?”
“既……”
才说了一个字,脸上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不知是不是方才话说多了,这会子喉咙疼得厉害,还有些低哑。
她原想喝口茶润润嗓子再开口,不想面前却忽然多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萧琰收回手,没被面具遮掩的那半张脸上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