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微动,欲言又止。
一直到沈栖姻起身离开,他都含辞未吐,眉心微沉。
他不是已经告诉她自己的表字了吗?
她怎么还一口一个“大人”地唤自己?那样生分……
他不喜欢。
沈栖姻哪知道萧琰这弯弯绕绕的别扭心思,将那几所宅子的图样收好,她便坐上马车回了广仁堂。
走进医馆的时候,她意外见到了一位故人。
那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鬓发斑白,身材消瘦,模样倒还周正,料想年少时应当长得不算难看。
他接过春生递过来的药,再一次和旁边的大壮确定道:“大夫啊,这药便能治好我孙子的病了吗?”
大壮点头:“只是水土不服,喝服汤药便会好了。”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大壮点头致意:“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沈栖姻背对着他,装作抓药的样子,余光却一直在瞄着他的动静。
等他几时走了,她方才转过身来。
望着那老者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她的眼中不觉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郭桉……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上京了。
这回可热闹了。
想到什么,沈栖姻对大壮道:“师兄,我有事出去一下。”
她原本是想去找戴嬷嬷,再问一下她祖母和郭桉之间的一些细节,谁知经过一个胡同的时候,竟在一个小院门前撞见了本该在太医院当值的沈苍!
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
虽是粗布罗衫,却难掩动人气韵。
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纤腰袅娜,燕懒莺慵。
一开口,声音也是别样的婉转柔情:“外头才刚下了雨,保不齐待会儿还要下,还是带着伞吧,仔细淋了雨着凉。”
那女子说着,双手捧着伞奉上。
沈苍接过时,却顺势握住了她的细嫩柔荑,孟浪道:“若冻坏了,可要婉娘拿酒给我擦身子退热。”
“讨厌——”被唤“婉娘”的女子臊得脸通红,跺着脚,一记粉拳捶在了沈苍的心口,娇嗔道:“别油嘴滑舌的了,快些去吧。”
“那我明日再来。”
“我等你。”
“噢对了!”沈苍忽然想起了什么,自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来,塞进了婉娘手里,道:“这些银子你拿着,花完了再与我说,我再给你。”
婉娘却推拒:“我不要你的钱……”
“不准不要!”沈苍忽然板起脸,霸道得不行:“你我夫妻,你不花我的花谁的?”
“难道我会让自己的女人缺银子花吗?”
“再说了,我有的是钱,不差这些,你安心用就是了。”
闻言,婉娘这才收了。
二人摸摸搜搜的,又说了几句话,好生恋恋不舍。
可就在沈苍转身离开之际,那脉脉柔情却顿时被惊得烟消云散!
几步之外的转角处,沈栖姻背着药箱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面上挂着一丝浅笑,看得沈苍头皮发麻,只觉得毛骨悚然。
四目相对,她不退反进。
她先是打量了两眼那个婉娘,而后才又将视线落回到了沈苍的身上,秀眉微挑,她意味不明地来了句:“父亲这是……过上啦?”
沈苍的心“突突“地跳,拧眉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上门看诊啊。”沈栖姻拍了拍身侧挎着的药箱:“不想这么巧,居然遇见了父亲。”
她特意带着药箱,就是以防路上碰到认识的人不好遮掩。
没想到,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沈苍也没怀疑,只是眯了眯眼睛,语气危险地说道:“今日的事儿,你回府若敢提一个字,看我不打折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