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乡君。”鄂铭甫越过了沈老夫人和沈苍他们,径自走到了沈栖姻的面前,温声说道:“乡君,接旨谢恩吧。”
沈栖姻恍然回过神来,俯身拜道:“云安叩谢陛下隆恩。”
鄂铭甫将圣旨递到她手上,顺势将人扶起:“乡君快些起身吧。”
“多谢公公。”
“您客气了。”鄂公公摆手推辞:“奴才不过是听差办事,哪敢当您一个‘谢’字。”
“不过真要说起来,有一个人,您倒是可以好好谢上一谢。”
沈栖姻颔首道:“还请公公明示。”
“就是萧世子啊。”
萧琰?!
沈栖姻短暂地愣了一瞬。
不过随即想想也就明白了,除了他,旁人也不会对她的事这般上心。
鄂铭甫说:“陛下近来事多繁杂,一时间也没想好该如何赏赐乡君才最为合适,是世子爷提议,抬一抬您的身份。”
当然了,这是他美化过后的版本。
萧琰原话可没这么客气。
按照陛下原本的意思,赏赐些金银珠宝之类的首饰也就够了,可萧世子听后却说:“真若如此,陛下还不如不赏。”
“那些东西太过华而不实,又不能卖了换钱,一不小心弄坏了还要获罪,除了供起来落灰半点用处也没有。”
将陛下的赏赐贬得一无是处,还没被打出御书房,也就只有那位世子爷了。
甚至不止没被责罚,陛下还好性地问他:“那依你之见,该赏些什么?”
萧琰说:“金钱,权势。”
“那朕就赏金千两,你意下如何?”
“陛下明鉴,臣的意思是,金钱,和,权势。”萧琰特意强调了一下逻辑重音,纠正道:“并非让您二选一。”
“她一个女儿家,要权势有什么用?”
“正因为她是女儿家,才更需要权利地位来保护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
“封个县主吧。”
陛下当时就不吱声了。
鄂铭甫当时就惊呆了。
县主!
那可是仅次于郡主的封诰。
而且,县主是要有封地的。
按照大周朝制,除亲王、郡王之女可以受封县主之外,其余就只有对朝廷和社稷有大功之人才能够得到封赐。
沈姑娘医治好了魏三公子,的确是有功,但受封县主,还是过了。
不过萧世子既已开口,陛下自然不会驳他的面子,便破例封了她一个“乡君”。
虽说不及县主之位尊贵,也没有封地,但每年有俸禄六十两、禄米六十斛、俸缎六匹,对于沈栖姻这样的出身而言,已经足够抬举了。
鄂铭甫从回忆中抽身而出,对沈栖姻说:“乡君可得好生谢谢世子爷啊。”
“多谢公公提醒。”
虽然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对方的话并不是为了提点她,而是为了让自己感念萧琰的好,他好卖萧琰一个人情。
“陛下那边还等着奴才回去伺候,便先告辞了。”
“公公留步。”沈栖姻莲步上前,淡声道:“您特意奔波来此,实在辛苦,原该留您坐下吃杯茶,又恐您有要务在身,是以不敢久留。”
“不过府上的一点心意,还望您务必收下,不要嫌弃才好。”
沈栖姻说着,忽然看向沈苍。
见他还直愣愣地站在那,她蹙了蹙眉,面有难色地说:“父亲,您怎么还站在这儿?”
忽然被点名的沈苍一脸懵:“……啊?”
“鄂公公要走了!您不快‘送送’,还等什么呢?”
沈栖姻刻意加重了“送”这个字眼儿,摆明了此“送”非彼“送”。
宫里来人宣旨,拿银子打点,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沈苍不是不懂,他只是还沉浸在沈栖姻被封乡君的震惊中没有回神。
正常情况下,他该在得知有人来传旨时便提前把银子准备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得现让人去封,还得让鄂铭甫在那等着。
人家也不是没见过钱,也不缺他这三瓜两枣的,当即便要走。
沈苍笨嘴拙舌的,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挽留。
偏偏沈栖姻这时却完美“隐身”。
她故意提起“辛苦费”这一茬儿,就是为了给沈苍找不自在。
拿不出钱来打点,鄂铭甫要怪也是怪沈苍,谁让他是一家之主呢,出了事自然得是他兜着。
谁知——
沈老夫人这时却自作聪明地开口说道:“那不是有陛下赏赐的现成的银子吗?拿一些给鄂公公就是了。”
这话一出,把向来八面玲珑的鄂公公都干愣了。
什么?
她说什么?!
沈苍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对沈老夫人说:“您、闭、上、嘴、吧!”
沈栖姻垂下头,面上虽不见什么,眼底却盛满了笑意。
这一家子总有这样的本事,自己只需要给他们开一个头,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从前的沈耀祖是,如今的老夫人更是。
鄂铭甫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夫人可要慎言,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