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帖是谢云霁借给她的,她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将字帖示于人前,便决定缄默不语。
“哪里有妹妹的字写的好。”宋旎欢避而不答七娘的问题,趁机将字帖从她手里拿过来压于宣纸之下。
一旁走过来的九娘也好奇起来,瞥了一眼桌案上宋旎欢写了一半字的宣纸,笑道:“这纸都与我们用的不一样,是澄心堂纸呢。”
澄心堂纸制作工艺复杂,是前朝的一位闲散王爷为了满足自己的文艺爱好专门所制,如今会此制纸工艺的匠人极少,现在能用澄心堂纸的多为名人大家或者皇室。
她所用的东西,大多数都来自于谢云霁。
旁人求都求不得的纸,他一声不吭地拿来给她练字。
宋旎欢在此之前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纸,更不知道它的珍贵,如今看她们艳羡的神色,才知谢云霁给她的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心里十分感念他的慷慨。
“我不知这是什么纸,妹妹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她笑了笑,抽出好几张纸递给她们。
十四娘年少,一听能拿到澄心堂的纸,便越过好几个桌案过来一把接过,“我要我要!”
这纸果然不一般,不是那种死白的,韧性也很好。
旁的小女郎一看十四娘有了,便也不再端着,纷纷去接过宋旎欢手中的宣纸细细打量。
这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纸呀,可真是托了这位未来嫂嫂的福。
还是七娘反应过来,宋旎欢这样落魄的门第能有澄心堂的宣纸,那这本字帖来自于谁就不言而喻了。
她问道:“这是表兄所书的吧?”
宋旎欢一怔,既然她们猜到了,那便无须遮掩了,她笑着点了点头。
七娘真心夸赞:“表兄写的字可真好,比那什么书法家都写得好。”
此言一出,旁的小女郎都期期艾艾地来观摩起谢云霁的字帖,他的字不像其他文人那样隽秀,反而透着一股力量感,飘逸又有风骨。
在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中,宋旎欢唇角弯起,这比夸赞自己还更有成就感。
这样优秀的郎君,是她未来的夫君啊。
豆蔻年华的少女很容易就因为一件小事而拉进彼此的距离,待谢云霁回来的时候,宋旎欢已经与谢氏的小女郎们能够三言两语嬉笑开来了。
气氛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看向他的时候,隐约间有情意流动。
下学的时候,谢云霁收拾好东西,抬眼看去,便看到宋旎欢拎着书箱站在廊下,亭亭而立,瓷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在等他。
仲夏的夕阳,温柔的晚风,和静静立于廊下等待的美丽少女。
这似乎就是书中所说的归属感。
他行至她身侧,自然而然地俯身接过她手中的书箱,宋旎欢却没有撒手,小声说了些什么。
他本就没有带几本书,那些书卷上的内容早都烂熟于心,哪里有空着手,让女子拎东西的道理。
谢云霁笑了笑,“无妨,我来。”
宋旎欢咬唇凝视他,他的神情泰然自若,毫不在意地接过她手中的重物,可她觉得让状元郎为自己拎东西实在是不妥。
谢云霁并不觉得屈尊,不动声色地牵过她另一只手,宋旎欢就不再跟他争夺了。
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他的手温热干燥,她动都不敢动。
魏莲华走的晚,看着谢云霁与宋旎欢离去的背影,她满心失落又空虚,冷笑道:“这才多久,已经难舍难分了。”
想起谢云霁冷峻的脸,她心里又不安的很,他这般两副面孔,难道就不怕那表姑娘有发现的一天么……
绕过女墙去,顺着小径,往二人所居的院落缓步而行,远处晚霞迤逦,能看出流云滚动的痕迹,原本清净规整的府邸在霞光中有种朦胧的温柔。
谢云霁忽然发现这些天忙着教导弟弟们,忙着收集齐王一案的文书,虽居住在一个院子里,白日也一直在一个居室内讲学,但在人面前总碍着不方便,俨然好几日未与她好好说说话了。
他垂眸瞧她,不知是霞光映衬还是怎的,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虽是垂着头,也能看到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
谢云霁的眉眼都十分舒展,他问:“今天心情很好?”
她的眸子清浅明亮,唇角带着笑意道:“我将你给我练字的纸送人啦,子澈哥哥可会怪我?”
谢云霁一怔,微微一笑道:“自然不会。”
女儿家互相赠送些小东西,实在是太正常不过,原来她的开心就缘于此?也太简单了些。
看他还是没有提及那纸的珍贵,宋旎欢不禁赧颜道:“我竟不知澄心堂纸。还有子澈哥哥你的字帖,好像比那些书法大家的真迹还要难求。”
“你给我的都是好东西,我眼皮子浅,珍珠鱼目都分不清,实在是暴殄天物。”
“澄心堂纸算什么,左右都是纸,若是没人在上面书写,那才是一文不值。”谢云霁道,看出她言语间隐约的失落,他顿了顿,还是安慰道,“浑说什么珍珠鱼目,你分得清的东西,她们不一定能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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