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忧结束之后谢云霁便向圣上呈了奏表,在大婚之前,宣召其进宫述职。
很多官员丁忧之后复起,以往的职位都不一定在,而谢云霁不同,翰林院怎会没有他的位置。
皇宫,太极殿上。
皇帝将手上的奏折放下,看着跪在殿下的谢云霁,点点头道:“谢卿丁忧之时还不忘挂念国本,朕心甚慰。”
谢云霁叩首下去,等待着皇帝后面的话。
皇帝似乎并不想多说他点灯熬油多方考证写出来的那份《运河行书》,而是倚着龙椅上的软枕与他闲话家常。
问了问他丁忧期间的感想,关心地动后谢府的重建。
“听闻你就要成亲了?”皇帝笑道,“谢卿今年多大了?”
谢云霁道:“臣今年二十有三。”
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虚空处呢喃,“二十三了……若是……罢了,罢了。”
“你所书之事不是一年两年能完成的,是当以愚公移山的执念,造福千秋万代之事,不急。朕暂且放下,待朕立了太子,你带着这份奏折去去詹事府报到吧。”
皇帝的语气稀松平常,然而在谢云霁听来却如同炸雷。
这个强权专制的帝王终于要立储了么!
詹事府,乃历代辅导太子的专门机构,詹事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皇帝择端重之士精挑细选出来的,辅导未来君王,把持社稷。
这是在给未来太子物色他的忠臣。
太子,会是谁呢?是风头正劲的六殿下,还是名正言顺的大殿下?
谢云霁藏住心中对太子人选隐秘的态度,抬眸道:“臣遵旨。”
皇帝看了看他,忽然笑了起来,“谢卿,该成婚的人了,果然不一样了。”
“有人气儿了。”皇帝道,“去看看乐宜吧,让她在你这死了心,朕好把这丫头嫁出去。”
“臣遵旨。”他叩首道。
待谢云霁退下,皇帝沉默片刻,又拿起了桌案上的奏折。
从太极殿出来,走过中枢,经过长长的甬道,乐宜郡主果然已经在御湖边等着了。
早前才下了雪,这会子空气中都是冷冽的气息。
乐宜一身湖蓝并蒂缠枝纹大氅,雪白的狐狸毛领将她围住,明明一点冷风都灌不进去,她却觉得没来由的悲凉。
他很快就要娶别人了,就要与她咫尺天涯了!
谢云霁走近了,向郡主行了一礼,沉声道:“多谢郡主往日抬爱,微臣不日即将完婚,府中简陋,就不请郡主前去观礼了。”
乐宜的眼眶红了,没有说话。
他颔首,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她再也忍不住,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差在哪里?若是没有那女子,他会不会就与她日久生情了?
乐宜平了平翻涌的心绪,“小谢大人急着走是有什么公务么?”
谢云霁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道:“臣要去翰林院销假。”
乐宜一怔,是啊,他丁忧期满,正式除府了才能回到宫中。往后应该能常见到他了……可他!就要作别人夫婿了!
“谢云霁,你和她成亲,高兴么?”乐宜不甘心,还是想问个清楚,“你宁愿犯下大错也要娶她,到底是为何!?”
谢云霁没有回头,语调如和风细雨听不出半点波动:“郡主所言臣听不懂。”
话音落,他不再停留,向不远处宫门走去。
岂料乐宜竟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笑道:“怎么,小谢大人这是落荒而逃了?我原是没想到的,谢翰林杀官眷只为狎妓为妻?”
乐宜精致的面容上是狠绝的恨意,仿佛从他震惊的眼神里得到了爱而不得的报复,她继续道:“你做下的事也许旁人永远不会知道,但你应该明白,任何人在皇权面前都是赤裸的!只要我愿意,就能知道所有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他侧目凝视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俊美的脸上笑意如春风拂面,“郡主可是昨夜未休息好?”
乐宜倔强地看着他,昂着头不让眼泪流出,她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与她字里行间都透着冷漠疏离,再俊美的外表也掩盖不住凉薄的心!
何几曾时,她爱极了他温雅如玉,爱极了他神姿高砌。
如今才明白,所爱的这些原是他伪善的面具,是他对她无情的代表!
乐宜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定糟糕透了,一定是堪比冷宫中那些爱而不得怨怼深重的疯妇,可她无可奈何,她被他折磨透了,嫉妒、不甘、恼怒充斥着她的心。
她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他走出这道宫门。
他若是出去了,就是别人的新郎了。
他冷冷看着她的手,道:“还请郡主自重。”
她突然有些歇斯底里,脱口而出:“我自重?你娶一个青楼女子自不自重?你为了她枉顾人命你自不自重?你不在意我将这事揭露出来么!?那你在不在意我把这些告诉你那未婚妻子,你且看她会如何看待雅冠京中的谢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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