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采薇值夜,宋旎欢出去又回来她都是知道的。
少夫人不受宠心中憋闷,晚上出去透透气,采薇觉得自己没必要跟着。
直到看到那高大清隽的公子进来,他宽大的大氅随风直飘坠在地上,披散的长发有几分落拓不羁的意味,那张脸……
她看呆了,心跳咚咚作响,脑海中一片空白。
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这种好看是稀有的,配上他的身份,只能叫人生出遥不可及的绝望来。
可若是……
采薇当然记得姜夫人的吩咐,她和菡萏是来准备着哪天能给谢翰林当通房的。
这么想着就睡了过去,梦里什么都有。
翌日一早,采薇早早候在门边,听见里面有动静便拿着银盆和温水进去了。
抬眼一看,那公子坐在床边,长发随意披散在胸前,一袭细麻禅衣将整个人衬得飘然出尘,俊眉修目,比昨夜昏暗中看的更为俊美,惊为天人。
她蓦然红了脸,不敢再看,刚要说话,就见他伸出手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指示,而后摇了摇头。
采薇向帐子里看去,帐子中的少夫人还在酣睡,衣衫完整,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
小小的博山炉里袅袅飘散着安息香,谢云霁垂着眉眼,安静地看着尚在熟睡的妻子,目光温柔缱绻。
这位传说中的公子,不像旁人说的那样不喜少夫人呢……
采薇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感到不幸。
谢云霁并不多理会采薇,自己穿好衣服走出门来,墨兰和玲珑就凑了上来,规规矩矩的,眼角眉梢将喜色隐藏的很好。
她们的公子,这是终于开窍了么!
谢云霁紧了紧毛领,道:“里面那个丫头怎么做事的,谁叫她进去的?”
像菡萏和采薇这样的丫头若是按谢府的标准,是根本近不得主人的身的,更何况是谢云霁这样对身边人要求极高的。
她们俩能在流风院伺候,全然是占着少夫人陪嫁丫鬟的便宜。
能叫她们在院子里伺候都已是格外的恩惠,怎还敢随意进主人的居室?
连墨兰和玲珑这样从小养到大的大丫鬟,都不敢未经主人允许进入。
墨兰道:“回公子,她是少夫人的陪嫁,府中规矩还没教清楚。”
什么陪嫁,这点内宅中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只是懒得理会。
他想,宋旎欢只怕是还不知姜夫人派这两个丫头过来的用意,想到她,他的心就软的像水一样。
“这丫头不规矩,留不得。”他道,又嘱咐,“让她消失的自然些,别叫少夫人察觉。”
*
宋旎欢睡了很久才醒,再睁眼时,床边已没了人。
看着空无一人的居室,她分不清昨夜的一切是梦还是他真的来过?
正想着,谢云霁就从门上进来了,今日身着绯色直裰,玉带束腰,这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全然不觉艳俗,反倒添了初婚的喜庆。
他看见她时眉眼间有温和的笑意。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是端着各种汤汤水水的墨兰和玲珑。
“喝了吧,昨夜受了凉,落下病就不好了。”他坐在床边,手上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她忽然想起昨夜浅尝辄止的亲密,脸霎时红了,“我自己来吧。”
他不撒手,简单说道:“我来。”
她闭着眼睛喝了药,竟不似想象的那样苦。
“公子命我们加了甘草进去,中和了苦味,少夫人放心喝。”墨兰道,而后将银盘中的杯盏放在桌案上,“这是阿胶、燕窝,还有红糖提子、松子枣泥糕,夫人请用些吧,都是温补的好东西呢。”
宋旎欢点点头,眼眶又红了。
她月事一向不准,全都是在馥娆庭被折磨落下的病根。
在馥娆庭,来了癸水是麻烦事,代表着不能进行高强度的歌舞训练,也不便节食塑形。
时人对女子讲究以瘦为美,讲究纤腰盈盈一握,喜欢弱柳扶风我见犹怜,更有甚者要模仿飞燕作掌上舞。
不管家中娘子身材如何,那些爷们对烟花女子的要求是从未松懈的。
为此陈妈妈对她们的要求极高,好几天不给饭吃实属正常。
久而久之,这般作践,癸水就不怎么来了。纵使来,也是极少的,且很疼。
宋旎欢从未在这种特殊时期被优待过,看着桌案上精致的补品,她在他温柔的注视下红了眼眶,抬眼看他时已有盈盈泪意。
谢云霁心头一动,伸过手去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肚子疼?”
她摇摇头。
墨兰和玲珑知趣儿地退了出去。
她扑进他怀中,轻轻啜泣着,半晌,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她说:“我娘,叫我想办法弄五千两银子给她,我不想,就骗她说你我并无情意,我身上没有多的银两。我不知她能信多久,若是日后再管我要我又要扯什么谎呢。”
“我父亲还叫我想办法给家里那几个弟弟捐个官儿做,我……我有时实在后悔,若是我没有嫁给你,他们怎么能赖得上谢家?我不知道他们以后还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