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身子颤了颤,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云霁自顾自地往里走,“还不过来?”
墨兰慌忙起身,心跳的很快,怯怯地跟随着谢云霁往居室内走。
谁会不喜欢大公子呢,风流倜傥,俊雅出尘。
即使为人夫了,也有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韵味。
最初当她得知自己被选入流风院伺候大公子时,别提多开心了。
大公子涵养极好,长得又好看,待下仁善宽厚,谢府里的婢女小厮都想去他院子里当差。
那时的墨兰觉得自己走运了,前十二年的难捱,都是为了能够寻这样一个好差事!
可后来渐渐发现,谢云霁对待自己身边的人要求极其严格,很多次墨兰被他的凉薄心惊。
他全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翩翩公子。
他舞剑舞的极佳,不是花拳绣腿,剑气里带着凌厉的杀气。
可他在人前确确实实是个文雅的读书人。
他的扇子会杀人。
他毫不避讳在她面前的暴虐。
墨兰在该怀春的少女年纪,守着这么一个清风朗月的公子,愣是毫无春潮涌动,只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一步。
他从不把别人当人的,对待感情更是凉薄的很,前有非他不嫁的痴心郡主,后有进了门却被生生打发出去的姨娘。
那些姨娘的出身哪个不比她好?
如今他叫她不必回去了,墨兰丝毫没有惊喜,只觉得心灰至死。
她十分笃定,公子爱极了少夫人,就算今夜要了她,也绝不会将她提携成妾室。
公子又是一个极其自负又爱惜名声之人,如今云京中关于他爱妻痴情的美名正盛,前不久少夫人在骊山上掌掴他之事传的有模有样。
他怎会在此时纳妾置通房来打自己的脸呢……
到时她不仅得在奴婢中成了异类成了笑柄,说不定……公子还会杀了她。
墨兰失魂落魄地跟着谢云霁进了内室,谢云霁脱下外衣,墨兰刚要伸手帮他宽衣,他却将她的手拨开了,衣衫直接扔在了地上。
她才惊觉,公子不喜人近身,便老老实实地立于门边上。
谢云霁垂眸看她,清瘦,高挑,样貌勉强说得上清秀,但并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他只是想知道,这些年是不是将宋旎欢宠得太过了,她是不是以为他只能有她?
如果是,那她错了。
赋予他的权力很多,只是他不屑去用。
可她若是毫不在乎他为她放弃的……
他真的很想看看,她是否还会为了他妒。
他走到墨兰面前。
墨兰从未与谢云霁离得这样近,心跳的厉害,手足无措地向后退了一步,一下子撞上了紧闭的门,后背生疼。
她咬着唇,低低道:“公子,放过墨兰吧……”
谢云霁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冷冷道:“你不愿?”
为什么,连婢女见过真实的他后都这样害怕!
为什么……
那她呢?
若是知道他做过什么事,可会这样害怕?
“痛……”墨兰忍不住痛呼,颤声道,“公子,少夫人若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谢云霁想的太入神,手不知不觉地用力,将墨兰捏的痛了。
他松开手,看着她的目光冰冷,有些失神道,“她会么?”
墨兰忍着下巴的剧痛,眼泪掉了下来,“会!一定会的!少夫人心里都是公子啊!”
她顺势握住谢云霁的手,哀求道:“公子,少夫人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您莫要再伤她的心了!”
“您不知道,您去儋州的日子里少夫人是怎么过来的,她将您看过的书几乎都看了一遍,亲手将书房和您用过的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都不允许我们插手!”
“还有,少夫人许多次都想去儋州找您,她不会骑马,硬是跟府里的马夫学会了控马之术!后来是老爷和夫人劝着才作罢!”
“您下诏狱后,少夫人表面上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其实一顿吃的比一顿少,像是要自绝似的……晚上的时候她抱着您的衣物入睡,睡不了一会儿就会惊醒,奴婢看了都揪心!”
“得知您和郡主的事,少夫人眼泪都要流干了!”
“少夫人她,满心满眼都是公子您啊!”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
谢云霁的脸色从最初的阴冷逐渐转变成惊愕,随后又恢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状态。
心中的兽安静了下来。
他的眼神变得温柔,就像是一汪涟漪荡漾的湖水。
这种目光只属于一个人——少夫人。
墨兰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跪地说道:“公子,虽然我不知道少夫人和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能看到的是,少夫人和您感情深厚。而且,公子您并非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为何要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呢?”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轻,但坚定。
谢云霁露出了笑容。
墨兰的这番话,让他确定了宋旎欢对他的感情,原来盘绕在心头的那些困惑、嫉恨、落寞,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