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忠一家灭门,就是他亲手承办。
她根本不可能离开谢檀。
皇帝对她势在必得,已经在为她清扫她到他身边的路。。
“陛下没有下令杀谢大人。如果陛下要动手,何必让他死在广陵运河工事上?”陈良平静道,“娘子误会陛下了。”
“娘子如今在宫里虽然没什么位分,却有的是陛下的宠爱,身份尊贵不需对任何人低头,过着别人想象不到的奢靡生活,娘子身上的鲛绡,顶得上平民百姓一年的吃食。婆利国在年后就上了折子要求十九王子遗体返回故土,陛下想了法子安抚这才有得宋澜止的安宁。”
面色冷白的宦官神色一凛,半笑不笑道:“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娘子明白吧?”
“宋家小公子的身体已比先前在行宫好了不少,这都仰仗于陛下天南海北的寻来的奇珍药材。若是哪天这些药材断了?”
一直低着头的女子忽然抬眼,眼眸冷厉地望着面前的权阉。
陈良笑了笑,“若是陛下要宋澜止的命,必不会让你知道是谁做的。”
陈良身上的黑金蟒袍无声散发着权力的气息,他静静看着她,他的表情明确的表达了这是她必须遵从的命令。
他话说的不算委婉,宋旎欢怎会不懂。
她点点头,平静道:“明白了。”
陈良微叹。
“娘子,可准备得当了?”
陈良的声音现在在殿外响起,与前几日半是威胁半是请求相比,已然轻松了许多。
宋旎欢心中嘲讽,当皇帝就是好,想做什么无需自己说,就有底下人来办了。
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心态,谢檀对她好,她亏欠谢檀一份情,她现在是无旁物,没什么能回报他的,唯有自己。
若是与他共度一夜能够还清,那最好不过了。
她也寄希望于谢檀的执念能够在得到她之后即止。
陈良也觉得不能让这二人像乌眼鸡一样再僵持下去,这女子性情倔强很有主意,皇帝又像个愣头青不懂变通,若是再这样下去,指不定皇帝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先前在谢家,他真的是暗自摸了把汗。
现在想着,男人和女人之间无非就是那点事,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皇帝若是得到她了,说不定就觉得乏善可陈索然无味了呢?
也许是嘲讽之意过甚,陈良担忧道:“娘子若是这般去见陛下,可不妥。”
经过之前那番交谈,她与陈良之间的生疏之意已淡了几分。
宋旎欢道:“公公可否助我?”
陈良看了眼一旁的霜华,“拿出来,给娘子用上。”
在宋旎欢惊讶的目光中,是陈良势在必得的笑容。
霜华将那药冲了水,哆嗦着递给宋旎欢,低声道:“娘子,陛下他、他是个好人……”
“娘子万般不愿,都能得陛下偏爱,可见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往后必然事事顺遂。”陈良道。
怪不得能坐上太监里的头把交椅。说起话来让人听了觉得熨贴。
宋旎欢一口气将水喝了,唇角有凄凉的笑意,道:“督主宽厚,走吧。”
月上中天,宫里的夜很安静,也许和后宫空虚有关。
宋旎欢跟着引路的太监走着,心里很平静。
小腹的灼热感逐渐升腾,这种感觉,多少年前有过。
那时她便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如今亦如是。
只是当时的那种迷惘、彷徨,孤注一掷,都恍若隔世了。
“月亮可真美啊。”宋旎欢望着月色,淡淡道。
*
云梦泽缥缈峰。
缥缈峰到底有多高,没人能说得清。
山下的孩童说,云深处是神仙所居的地方。
可若问起仙人长什么样,没人能说得清。
提起仙人,老一辈的人说,仙人会在人们困苦和绝望的时候出现,孩童们也是一脸挚诚。
缥缈峰上有神仙,是几辈子传下来的事,深深根植在缥缈村每个村民心中。
芸妮儿想起自己前几日在江滩边上捡到的那个昏迷的青年,清冷出尘,闭着眼时都俊美的不似凡人。
村里的人牙子据说去过很远的地方,最见多识广,连她都说那青年说不定就是缥缈峰上下来的。
山里的月光很亮,隔着纸糊的简陋窗户,将外面映的白白一片,谢云霁披了件袍子去关窗,才推开一条缝,一股凛冽的寒气袭来。
万籁俱寂,山里夜深露重,连虫鸣兽呜咽声都听得很清楚。
从邑江顺流而下到这小村子,已然半月有余了。
谢云霁清醒后,就在这农舍里,体息运行了几个小周天之后,经脉中的阻塞之感终于减轻了许多,身体里江水浸泡的寒意不知怎的也全然消失了,只是胸口那旧伤还隐隐作痛。
他看着月华下的那只绯色布鞋,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
在他放下手中的支杆要关窗时,那个小姑娘破雾而出,小声道:“你醒啦?”
他微微颔首,“多谢恩人相救。”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这些年在朝中如履薄冰的算计和已经形成的谨慎心性,让他并没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