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现在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城里。
其实现在就连宋佩梁也不知道她在这里。
半个月前,佩梁哥带她离开西北,到了中部的一个城市。在那里住了几天之后,佩梁哥回了京都,她就一个人偷偷来了这里。
刚来这里就给他发了条短信:“佩梁哥,我换了地方,我不会告诉你我在哪里的。我不相信你,你以后也不用来找我了,谢谢你。”
这话看似翻脸不认人,但她知道佩梁哥能看懂,会明白她的深意。
这条短信不光宋佩梁看见了,宋凌商也看见了。
前者皱着眉头,后者则是冷笑出声。
这哪里是不相信宋佩梁,这是怕连累他。
知道自己会找宋佩梁的麻烦,所以索性不告诉他自己现在躲在哪里,省得他为难。
宋佩梁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闲闲散散地抽着烟,脚边躺着一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男人,细看竟然是宋祥。
抽完一支烟,宋凌商起身就走。
在院里和匆匆而来的梁韵诗打了个照面。
梁韵诗叫了他名字,宋凌商没搭理,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
听见身后宋佩梁叫妈,低声和梁韵诗说话,要把宋祥送医院去。
上了车,袁鹤青说派去中部那座城市的人回了消息,那个地址的确没有余小姐。
“继续。”他并不意外。
白檀木烟盒被掀开,却没有烟弹出来。
又空了,他最近对烟草的依赖性有些太大。
回了家里,陶姨刚做好饭,看见他进来眼睛一亮,立刻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看,没见着人,不免有些失望。
上楼进书房,瞧见那张刷了大漆的操作台,上边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动过,补了一半的画还铺着,砑画石、鬃刷、马蹄刀胡乱摆着,好像主人几分钟后就会回来继续她的工作。
抬手一掀,桌上的各种用具砸了一地,那幅可怜的破画不堪重负,彻底寿终正寝。
打开电脑,一堆破事等着他处理,偏偏那些字就是不进脑子,十分钟过去文件还在第一页。
有个影子总是在眼前晃,烦得要死。可是定睛看过去,这里空空落落的他一个人,哪里还有其他的谁?
真他妈邪门了。
沉重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下来,摔门而出。两分钟后,跑车的轰鸣声响起,高高低低错落激昂,像是人心里泄不出的火。
——
余音现在出门都是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幸亏她瘦得过分,一看就是那种不怎么健康的,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时至盛夏,天气闷热,这西南小城多雨,天无三里晴。
余音去超市买食材,多买了一些速冻食品,这样可以减少她出门的频率,提高安全率。
出门的时候手上拎了两个大袋子,有点重。走出一段,脖子又开始痒,不得不停下来抓了抓。
她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起了疹子,涂了药也没有完全消下去,还是有些印子。
头顶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在打雷。她仰头望了望,大晴天啊,又要下太阳雨了。
于是加快了步伐回家,以免被雨截在路上。
——
直升机停在楼顶,宋凌商下来。
三楼的某扇门被人撬开,他进去,打量她的窝。
旧、窄,整个房子没他的浴室大。光线也不好,墙角都有地方墙皮脱落了。不过被打扫得很干净,桌上还用修剪后的饮料瓶插了两朵假花。
卧室里一张单人床,临窗一张桌,上边摆着几本书一叠纸,窗帘飘飘扬扬,宋凌商恍然觉得有些像她在金城的那个小卧室。
他不紧不慢地在房间里踱步,耐心等待这房间的小主人回来的同时,打量着这房间里的每一寸,像是在思考为什么宁愿住这破地方也不和他在一起。
——
余音不知道怎么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整个人心烦意乱。
大概是又想到了那封悬赏令吧,一想到她就忍不住紧张,于是愈发加快脚步,只要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就安全了。
宋凌商不会知道她在这里的,谁都找不到她。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不会找她了,她就安全了。
钥匙插进去,一拧,房门“咔哒”一声弹开。余音用背抵着门,把两个袋子前后拎进去。
不对。
这味道不对。
这烟味……
她豁然直起身,抬眼望去,果然见那男人坐在沙发里,清清落落的一个侧影,右手随意搭着,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积了长长一截烟灰,要落不落。
“回来了?”他眉梢一扬,语调深磁沉悦,“这次出去时间可不短,音音,让我好等。”
全身的血脉在瞬间凝固,四肢都和被冰封了似的。
反应过来,她转头就跑。
可是出路已经被几个黑衣保镖堵住。他们一步步朝她逼近,把她逼回了门口。
宋凌商坐姿松散,扔了手里的烟,朝她抬手:“过来。”
余音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到了无法负荷的程度,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她整个身体击碎。她浑身的血脉是沸腾的,偏偏四肢是冰凉僵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