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哀家知道你看重先皇后,可如今她毕竟已经去了,可你还年轻啊。”
甄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无比哀伤的,可她的心里却在冷笑。
去年因为嫁公主抚蒙那事儿,她可是一口气还在胸口憋着呢,何况当年弘历竟然一点也不顾念她身为扶持自己登基的头号功臣,这连大行皇帝的丧服还没除呢,他便急着下诏,说什么为了尽孝道,不许臣工命妇以国事烦扰太后,他还特意为慈宁宫提写了“庆隆尊养”的匾额,还半通不通的说什么“欢以天下养,孝为百行先”。
呵,说的倒是好听,可心里打的主意不就是逼她离开权力中心,好让他乾纲独断吗?
可如今这立后的事就不一样了。
和民间一样,皇家的嫁娶也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只要太后还在,无论是封妃还是立后,无论皇帝愿还是不愿意,总得在册文里头写上“仰承皇太后慈谕”、“奉皇太后懿旨”之类的套话,仿佛真是他那身为太后的母亲为他娶的妻妾似的,既然如此,她甄嬛身为圣母皇太后,自然是需要过问一二的。
“皇额娘也是知道的,儿子与富察氏自打成婚以来,便感情甚笃,儿子实在不愿在她尸骨未寒之时,便讨论继皇后的人选。”弘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人到中年,爱妻娇儿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通通离开了他,即便是富有四海的帝王,也依旧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悲痛。
弘历的难过与伤心,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切。
甄嬛叹了口气,抽了一口旱烟,母子俩便如此相顾无言。
慈宁宫里的奴才也都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来。
其实,甄嬛的心里有些不以为意,按照民间的说法,皇后嘛,那不就是皇帝的老婆嘛,一个男人死了老婆再娶个老婆,多大点事儿啊。先帝不就是天天念叨着纯元皇后,转头却为自己找了许多许多替代品吗?
哦,民间不能以妾为妻,但皇帝可以。
就这么点事儿,也值得前朝后宫吵的那么起劲儿?
当年她也只是先帝的贵妃,上头还有着皇后和皇贵妃呢,可这后宫里,还不她说了算?
“额娘知道,琅华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哎,天不假年呢。”其实富察·琅华活着的时候,甄嬛并没有觉得她有多好,甚至觉得和自己相比,她差了一大截,但是如今她真的去了,甄嬛再看如今的后宫,还真觉得没有人可以与她相比,乌拉那拉氏自然更是不能的,但是,这也不影响她想做的事啊,“如今你这后宫里头,高位的嫔妃虽然大多都有皇子,只是纯贵妃、嘉妃和愉妃的出身都不够高,一个是江南民女,一个是李朝贡女,愉妃虽然是咱们满人,可却只是内务府包衣,最初还是潜邸的绣娘,终究都难以服众啊。”
弘历没有接话,他知道他的皇额娘还有话没有说完,果然,甄嬛抽了口旱烟之后,便道,“娴贵妃虽然如今并没有子嗣,但是她出生后族,她的姑母是你皇阿玛的元后纯元皇后,这个皇后倒是也做得。”
这不是他们母子俩第一次说起继后的人选,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懿,但如懿终究不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皇后人选。,“儿子觉得如懿恐怕担负不起皇后的职责……”
“呵……”甄嬛十分不悦的打断了弘历的话,“皇帝觉得谁才能担负的起皇后的职责呢?富察氏吗?哀家也觉得她是一个不错的皇后,可不错又如何呢?如今她已经去了,皇帝也为了她干了不少荒唐事儿,难道皇帝要为了一个女人而置江山于不顾吗?”
甄嬛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弘历身为一个帝王,便是度量再好,也是忍受不了,他深吸了一口,才语带嘲讽的道:“儿子只求皇额娘一句心里话,若是今日六弟陷入此般境地,皇额娘也会如此逼迫于他吗?”
他终究还是在意的,很多年之前,他刚来到甄嬛身边的时候,他也曾渴望从甄嬛身上得到母爱,之后,后来他发现,他和甄嬛这对母子虽然是半路被皇阿玛捆绑到一起的,但是他们可真像啊,他们一样的机关算尽,一样的步步为营。
与其说他们是一对母子,不如说他们更像是一对夺嫡的政治伙伴。
提起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甄嬛的面色难免柔和了一些,“弘瞻与你不同。”
是什么不同,甄嬛没有说,弘历却不敢问。
是在甄嬛心目中的地位不同呢,还是今时今日,他和弘瞻之间的地位不同?
“弘瞻与你不同,即便他将果郡王府翻了过来,还有你这个哥哥替他收拾,但你是皇帝,做任何事都须得以社稷为重。”
甄嬛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弘历却依旧不死心,“若皇额娘当年选择的六弟……”
甄嬛心里忍不住冷笑,她这个便宜儿子向来心眼小,她倒真是没想到能小到如此程度。
“哀家从未想过选弘瞻!”
为什么放着亲生儿子不选,却选了他这个半路捡来的便宜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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