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被留在重华宫的日子自然是难熬的。
如懿坐在自己的小院中,看着已经悄悄爬上中天位置的月亮,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却毫无睡意。
自打先帝薨逝之后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地涌上她的心头,她在想,自己到底是哪件事没有作对,或是挡了谁的路,才令她这个出自后族的新帝侧福晋落得如此下场。
按说侧福晋是上了玉牃的,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儿媳,可是为何她却被刻意的留在了重华宫,没有位份、不曾入宫,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阿箬,本宫的手炉你收起来了吗?”
京城十月里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只是先帝驾崩之后,她们都以为很快便能搬进宫里去了,便先将不用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谁成想,竟然从秋天蹉跎到了冬天。
听见自己被点名的阿箬猛然从瞌睡中惊醒,可她只恍恍惚惚地听见了什么炉来着,要是回答不出来,估计她家主子的责骂立刻就来了,所以,阿箬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假装镇定地道:“应是惢心收起来了,要不奴婢现在去将她叫起来,问问在哪儿?”
如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必了,咱们在这儿也住不了几天的,如今拿出来,到时候还得收拾,也麻烦。”
“是。”阿箬轻轻应了一声,便伸手去扶如懿,“奴婢扶主子早些安寝吧。”
阿箬答得乖顺,手上的动作也轻柔,可她心里正在疯狂吐槽,还住不了几天了,说不定这个冬天过去了,明年的花都开了,她们还在这儿困着呢,毕竟,皇上都记得将原先的乾西五所之二所赐名重华宫这种小事,却不记得如今这重华宫里还住着一个活生生的妾妃。
但,这话,她可不敢当着如懿的面说出来。
反正在哪儿当奴才不是当呢,在这儿说不定还少点是非呢!
如懿不知道在想什么,由着阿箬扶着往卧房走去。
可当走到离床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如懿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她歪着头问阿箬:“阿箬,你说如今这后宫里头到底是谁在做主呢?”
这话,阿箬可不敢接,主子们斗法的时候,最先丧命的就是她这样的奴才。
今日如懿似乎还挺好说话的,她并没有因为阿箬的不吭声而大发雷霆,只是自嘲地笑了笑,道:“你不说,本宫也知道,如今的宫里已经不是姑父还在世时的宫里了,定然是富察氏把持了后宫,所以,本宫才迟迟不能入宫的。”
如懿的眼神痴痴地望向南方——那是养心殿的方向,虽然她和弘历哥哥之间隔着重重殿宇,但是她相信弘历哥哥的心也是跟她一样的,只是,如今他身为帝王,有大多的不得己罢了。
阿箬有些无奈,这位是自己白日里睡饱了,就整宿整宿地胡思乱想东拉西扯的,可是她们这些奴才白日里并没有睡啊。
这几日,阿箬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总是跳得很快,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
“主子,过几日便是先帝的月祭【十月二十三日】了,皇上定然是要去雍和宫先帝梓宫前致祭的,不如你抄写一些佛经,到时候奴婢求人送去雍和宫,皇上见了,定然夸你有孝心,到时候也好有理由将你迎回宫中啊。”
阿箬觉得自己若是再不给这位找点活计做做,恐怕自己就要英年早逝在这重华宫了。
如懿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甚至连看都没看阿箬一眼。
“本宫不想写抄,姑父明明可以留下遗诏,本宫也不用过的那么辛苦,可他却一个字都不曾替本宫安排,可见,本宫素日的孝心,他并不曾当回事儿。”
阿箬在心里疯狂地翻白眼: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先帝要安排也是安排军国大事啊,你不过是一个王爷的侧福晋罢了,说白了就是个皇家的妾啊,到底是多大脸呢,先帝临终还专门给你留道遗诏?要不要传位给你啊?
不过,现在她更想做的便是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毕竟,连给先帝尽孝这样放眼天下皆可用的理由都能变成雷点,她是有多背运啊!
“那,主子不如趁着这些日子安静,将你和皇上相遇、相知、相爱的过程写下来,到时候送给皇上,皇上一定会感动的。”
阿箬就不信了,她还找不到一个能让如懿安静下来的法子,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或者,她明日和惢心商量一下,趁着她家主子白天睡觉的时候,上夜的那个人也去睡,另一个人就值班,盯着主子的动静?
好在提到弘历,如懿终于有了反应,她难得地露出了这些天来难得的夏笑容,“也罢,就听你的吧,你先去将本宫那本《墙头马上》拿来,仔细算来,本宫确实许久不曾看书了。如今因着先帝的崩逝,宫里恐怕许久都不许唱戏了。”
阿箬听如懿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遗憾,她已经有些怀疑如懿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了,天子崩逝,她关心的居然是宫里不能唱戏了。
不过,她就是个奴婢!
“是,奴婢这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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