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二年的秀女殿选安排在正月二十八这日,十七岁的青樱终究还是参加了选秀。
顶着皇后内侄女的名头,青樱一路顺顺当当地走到了殿选,只是她没有想到,就在殿选的前夕,她的姑母,乌拉那拉氏的荣耀竟然会忽然被禁足,不废而废了。
当时正住在妞妞房准备参加殿选的青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当场晕过去,好在阿箬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并好声好气地安慰了她好一会,才算是将她心中的那些惊惧和烦勉强给压了下去。
青樱从来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她立刻使了银子,让阿箬去打探消息,“阿箬,你去找找这儿的总管太监,打听打听明日的殿选是谁来主选。”
“是。”
是啊,太后已经薨逝多年,皇后又被禁足,如今岂不是后宫无主?阿箬应了一声,便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看着阿箬小跑着出去的背影,青樱的心狂跳着。
其实,不去打探,她也知道,明日能做主的人应该就是熹贵妃了,毕竟,端皇贵妃常年抱病,没有大事根本不肯踏出自己的宫门半步;敬贵妃说是和熹贵妃一样尊贵,可是因着胧月公主是熹贵妃所出,让敬贵妃养着,因此敬贵妃根本就是熹贵妃的跟屁虫而已。
如果是熹贵妃的话,青樱觉得自己大概会被撂牌子的,熹贵妃和她的姑母斗了那么多年,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让他们乌拉那拉氏有出头的可能呢?
可是,宫墙之外,不过民女而已!
青樱想,自己是必然需要被留牌子的,否则,她如何重现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如何将姑母救出景仁宫?
青樱在房里不住地踱步,想着明日自己如何才能脱颖而出,脸上尽是焦躁之色,不过好在青樱住进来的时候,这里的管事太监因她是皇后的侄女而给她安排了个单间,如今这房间倒是为她隔绝了其他秀女的打探和议论。
阿箬并没有带回来任何有用的消息,皇后这一倒台,妞妞房的管事太监和教习嬷嬷便立刻和青樱划清了界限,那个没根的东西甚至连阿箬送出去的银子都不曾收,只说,“姑娘就别为难咱家这奴才了,我们这一辈子啊,甚至连皇上、娘娘们的面都不曾见过,哪里知道谁来选秀女的事儿啊,你就告诉你们家格格,明儿收拾得规规矩矩的,在主子们面前守着规矩,准是没错的。”
这些话,阿箬并不敢如实地说给青樱听,管事太监那话几乎就是明着说她家主子不守规矩呗,但是她也不敢阻拦自家主子的不守规矩。
这些年,自打她家主子开始进宫陪伴皇后娘娘之后,手段便愈发的阴毒了,但凡说的话、做的事不如她的意,便总在无人的地方对她又打又骂的,可一旦出了门,她家主子便又是那个水灵聪慧娇俏可人的青樱格格了。
于是,第二日去参加殿选的时候,青樱便穿了一件绿色的满绣马甲,梳了一个汉女的发型,最后竟然在脖子围了一条粉紫色的围巾,还打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阿箬看着她将围巾系上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这个配色虽然不是人们常说的“红配紫,臭狗屎,红配绿,狗臭屁”,可是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更要命的是,她家主子居然别出心裁地在插戴了珠花之后,又画蛇添足地让她给自己插戴上从哪里弄来的几朵大红大绿的鲜花。
在青樱坐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的时候,阿箬几次张嘴想要劝青樱不要做如此不伦不类的打扮,可一想到昨日青樱听到皇后娘娘被禁足的消息后,狠狠掐在她腰上的两下子,她几次都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可最后临到出门的时候,阿箬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只是她换了一个更加温和的说法,“格格,之前学习规矩的时候,嬷嬷不是说秀女都要穿旗装梳旗头吗?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青樱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得体笑容在听见阿箬的这句话后,瞬间便凝固了,她转头阴冷地看着阿箬,眼神里满是鄙夷,“阿箬,你应该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奴才,你能有什么见识?我这么穿戴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好了。”
阿箬纵然心里千般不甘,却也不敢在面上显露出来,她垂着头,柔顺地道:“是,奴婢记住了,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犯的。”
青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一路上扶着阿箬的手,昂着头走到了这次秀女候选的坤宁门,仿佛她的姑母并不曾被禁足一般。
果然,今日坐在上首当中的便是熹贵妃甄嬛,而坐在她左侧的便是敬贵妃冯若昭,其他的嫔妃一个没来。
这要青樱说啊,便是两位贵妃也是不够资格的,就应该皇上亲自来选,毕竟,这是为他的后宫挑选人不是吗?
青樱的名字排在所有秀女的中间,等走了两波秀女之后,终于轮到了青樱。
敬事房的太监正在念青樱的名字时,胤禛走了进来,众人立刻向胤禛行礼,“臣妾/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可胤禛却在其中听到了一道不太一样的声音——给姑父请安,姑父万安。
听见这声“姑父”,胤禛又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终于想起来了——哦,原来是宜修的那个内侄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