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回处挑起万朵寒雪飞旋,纷纷散落在月光下,碎在夜色中。
剑舞狂乱,是挥之不去的阴郁。这么多年,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却长眠于此。
多少年来,风雨中,一个人踽踽独行。
那双有力的大手,那双能够牵引她前行的手,却被爹爹无情地斩断。
连同那个人都一并埋葬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深处……
她颓丧地跪在假山石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铺天盖地袭来。
一团黑影移到她面前慢慢地蹲下。
抬头,看见海朱正探究地看着她,唇边噙一抹慵懒的笑意,叫了声“小蝶儿”。
小叠微微一怔,冷着脸问:“你怎么来了?”
“小蝶儿独自离开,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小叠咬着唇,相信他眼里的真诚没有掺假。
咽了咽口水,很想问百里奕到底是谁,又没那个勇气。
细细思量,她是管不着人家的,在她的记忆中与他并无什么山盟海誓,也没什么情感纠葛。
有的只是几场桃花梦,自己却在这里醉酒,黯然神伤,思及此处,连她自己都觉着可笑至极。
“小蝶儿,别紧紧攥住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放,只要你愿意,我明日就去与母后说,取你为太子妃。”
小叠默然回道:“长孙小姐已经注意到我,我不想自找麻烦。”
“你这是借口。”
小叠摇头,凄声道:“海朱,你明知道我不愿意。”
“你在等谁?等的人呢!他在哪里?”
一下触到了小叠的痛处,难过、苦闷、无助、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眼泪唰地涌上眼眶,她慌忙抬起头,看着空中又圆又大的皓月。
半晌才收回眼泪,恼怒地瞥了他一眼,红着眼眶怒吼:“要你多管闲事。”
海朱言语里满是痛心:“好,我不会逼迫你,我只想看到你快乐,就像初见时一样,虽然爱恶作剧,有点小调皮,可你是快乐的不是吗?现在呢?”
小叠起身,看到他和自己一样苦痛的脸庞。
想必从来没有人敢用如此粗暴的语言对着他大吼大叫,而自己则是第一个吧。
深吸口气垂下脑袋,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早朝,景泰帝坐在龙椅上,眉目冷肃,威严的声音宣布。
“各位爱卿,既无事上奏,退朝……”
凌厉的眼神虚虚一扫,如大炸雷前的电光,“太子留下。”
一旁的东阳成璧幸灾乐祸地笑着,拂风甩袖踏出殿门。
海朱恭顺地行了一礼。
“昨夜,太子不赏烟花也不陪贵客,到底去了哪里?”
“回禀父皇,昨夜儿臣见广场上人山人海,怕发生事故,因此带侍卫去广场查看,以显示吾大穆苏皇族体恤民情,与民同乐。”
海朱略微欠身,不慌不忙道来。
“朕怎么听闻,你是为了一名女子而离席呢?”景泰帝犀利的眼神从半眯着的眼缝透出。
昨夜,小叠一席决绝的话犹响在耳。
他这是剃头刀子一头热,此时将她牵扯进来毫无意义。
纵然是说出原委,老皇帝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下道圣旨准他娶小叠为妃。
却不屑采用这种强硬的手段,想着总是要让她心甘情愿的。
遂神情淡定道:“父皇莫要误信了别人的谗言,将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拿来污蔑儿臣。”
“太子年岁也不小,当应早日取妻为皇室开枝散叶,长孙家的小姐与你实乃为良配。”
皇帝说到这件事总是适可而止,不作过多的干涉,他并不希望长孙家与太子两股势力绑在一起。
“儿臣知晓。”海朱恭敬应道。
皇帝摆手,站起身在李公公的搀扶下离开了龙座。
看着景泰帝的背影消失在层层珠帘后,海朱才走出殿门。
准备去奉阳宫请安,不料在花园里碰上王皇后一行正前往曼妙宫,便随王皇后一道前往。
海朱这才晓得,曼罗昨夜因陪同太子奕赏烟花,吹着风,忍着咳,还喝了两口葡萄酒,强撑了大半宿。
今晨就喊了不得,咯血严重,呼吸困难,已然气息奄奄。
不过这件事并没外传,只几个贴身宫女晓得,连皇帝都未曾惊动。
在外人眼里,东阳曼罗还如昨夜一般活泼美丽。
王皇后紧紧抓住曼罗的手,瞧着病榻上的女儿双目紧闭,面色腊黄,嘴唇发白。
若不是那随着气息起伏不定的丝被,就宛如死人一般。
她先前还端着威仪的面容,此刻愁容满面,眼泪叭嗒地滚落。
梅傲姑姑默默递上绢帕。
王皇后平了平心神,附耳轻唤:“曼儿,怎么样?”
曼罗微微睁眼,见王皇后泪眼婆娑,强牵起一抹笑,“母后莫要担心,曼儿没事。”
转眸看向海朱,唤了声太子哥哥。
“传御医了吗?”海朱扫视一众侍女厉声责问。
荷姿站出一步,垂首低声回道:
“禀殿下,已经传过,御医开了方子,嘱咐公主好生休息,莫要再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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