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妃端了茶,十指纤长如玉,问起柏泽和秦非以之间的关系。
小叠如实相告:“这会子她人去了西穆,日久生情,想必会有好结果。”
“我瞧着阿霜姑娘对他极好,这姑娘不错,与泽儿倒是谈得来。虽说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家境与泽儿相当。”
小叠想着秦非以千里追“夫”,难不成要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她该多伤心欲绝。
依柏泽的性子也不可能喜欢阿霜,阿霜也没说过喜欢柏泽。她活泼可爱,待人热情,谈得来并不代表什么。
只是苦了秦非以,痴情一场,终究是春花秋月,望而不得。
何淑妃神情恬淡温柔,继续道:“如此看来两个姑娘都不错,正好一块儿娶过门,孟氏家大业大,也需要更多的贤内助。”
小叠听着,杨梅核差点梗在咽喉,一房都还没取呢,就在说取二房的事。
不晓得柏泽听了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干干地笑了笑:“只要泽哥哥喜欢就好。”
何淑妃轻啜口茶,幽幽叹道:“我从前因为太执着,以为所爱之人只能对自己一人忠心,岂知犯了天大的错误。
现在已经看开了,没有哪个男人一生只钟爱一个女子,有些事情看开些,别给自己徒增烦恼……”
小叠静静地听着,不知是在说她自己呢,还是在说柏泽,还是另有所指。这些好像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吧!
回来的路上,小叠忽然感觉心头压着个千金坠,沉甸甸的重,憋闷得喘不过气。
踏进东宫,竟与离开时不大一样,就那么小会儿功夫,发现琴芜院那边有许多黑点在移动,像一群忙着搬家的蚂蚁。
一群人正忙得不可开交,隐隐还传来家具碰撞的声音,那原本是处空闲的院子,转眼间,竟打破死寂,多出些许生机。
小叠暗吃一惊,顿下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过去:“这是做甚?干得热火朝天的,作为东宫的主子居然不晓得。”
桃蜜和柳柳举目一望,桃蜜道:“琴芜院不是一直空着吗?这是有人要住啊?”
柳柳说:“他们正把旧家什往外搬,呃!还有工匠在修补石阶。”
主仆仨驻足举目观望,小叠问:“你们两个可晓得那边在做什么?”
二人一脸惘然,盯着看了一会儿,摇头。
恰好郑武阳和王生霸各领着侍卫在曲廊深处巡视,小叠示意桃蜜和柳柳将他二人叫过来,各人恭敬见礼。
小叠问:“琴芜院有人要住吗?”
两人眼神一对,言语闪烁其辞,支吾半天答不上话。
小叠冷了脸:“有什么事直说,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干脆点,别躲躲闪闪。”
郑武阳腰板一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属下就直说了吧,皇上将阿柔郡主指婚给殿下做侧妃,琴芜院收拾出来给她住,现正在装修打理。”
什么?他要纳侧妃?竟是这么个刁蛮恶毒的女子,以后就要共处一个屋檐下,同侍一夫?
仿佛平地起个惊雷,将小叠炸得魂魄出窍。
脑内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眼前“轰”的一黑,腿肚子“叭”的一软,几欲站立不稳。
好在桃蜜和柳柳眼疾手快地扶住。
小叠面色煞白,连带呼吸紧迫,示意郑武阳和王生霸退下。二人担心地瞧着,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道了声“公主保重”,便退了下去。
难怪皇后娘娘尽说阿柔的好话。
将一个心怀不轨,表里不一,诡计多端,心术不正的女子夸得那么的贤良淑德、蕙质兰心、通情达理、心性纯良,还要求她大度。
何淑妃无故给她灌输三妻四妾的观念,叫她看开些,不要自寻烦恼,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就只她蒙在鼓里。
自家主子受人排挤,桃蜜和柳柳急得愁眉不展,心里同样憋着气,不晓得说什么好。
半晌,小叠才缓过神,深吸口气,面上微微笑着,带了一丝苦涩。
风掠起秀发,轻拂过面颊,微微的酥麻之感激发出内心的坚强。昂头,凌然道:“咱们回去吧!”
偏殿外,园内置有大的方形乌木榻,远远就听见粟粟“吃吃”快活地笑着。
至那日恐吓失踪好几日,不知什么时候又偷偷地溜回。
景炫盘腿坐在软垫上,优雅地品一口茶,再漫不经心地摆弄棋子。
几个宫娥侍候在侧,旁边的麒麟金炉燃着驱蚊香,甚是悠闲自在。
还特意搁上两碟粟粟爱吃的松子和鸽子蛋,时不时伸手捋几下猴儿光滑的皮毛,再宠溺地夸上一句“乖哦”!
嗬!简直比小叠本人更受宠。
这些日子,他称有伤在身,都是要小叠侍候,硬是黏着她不放,连去看柏泽的时间都没有。
粟粟端坐在案几旁,一面剥鸽子蛋,一面吃吃地说个不停,像个能说会道的小童儿。
景炫瞧着那模样委实可爱得紧,搂进怀里一阵揉搓,猴儿毫不领情,吱吱地反抗,好不容易挣脱逃开,一蹿到了肩上。
一人一猴于亭中嬉笑玩耍,好不快活,又要纳侧妃了,瞧把他乐得!
可知道此时,有人的心正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