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期霖的手也不复以前温暖,如同他最后一次触摸的那样,哪怕裹着厚外套,也依旧冰凉,被他的泪打湿,哆嗦得厉害。
他起初以为谢期霖和他一样,是情绪激动所致。但当他下意识去攥谢期霖的手,却不小心抓到谢期霖的手腕,谢期霖露出疼痛的表情后,柳依心才意识到什么。
他慌张松开攥住谢期霖手腕的手,抓着他的指尖,捋起谢期霖遮住一半手的衣袖。看到谢期霖手背上的针孔淤青和手腕上深深浅浅的伤疤后,柳依心实在忍不住,痛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明明最后一次见谢期霖时,谢期霖还好好的,身高体壮,神气活现地说着气得他心脏疼的混账话,拿着喇叭骂他混蛋。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宁愿谢期霖再和他吵一百年,也不想他变成现在这副可怜凄惨的模样。
这双手不知道被他揉摸了多少遍,连上面淡青色血管的走向柳依心都一清二楚,现在却变成如此陌生恐怖的模样,柳依心感觉自己整颗心像碎掉一般,空洞洞地疼痛。
看着柳依心握着他的手指,哭到喘不过气,谢期霖的身子愈发僵硬。
他又做错事了吗?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像皮包骨头的骷髅,他的模样是不是吓到了柳依心。或许他是该听从傅雨筠的话,再养些日子,先不要出现在柳依心面前,可是他忍不住……
在学校公众号看到发布的艺术展照片后,他一眼就认出其中柳依心的作品,他知道柳依心画的是他和他。那一刻,他渴望再见柳依心的心到达了极点。
这次出门,还是他瞒着爸妈和傅雨筠偷偷跑出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谢期霖语无伦次地向柳依心道歉,“你别哭了。”
却让柳依心哭得更大声,柳依心扑到他怀里,眼泪把他的衣襟打湿一片,像是要把体内的所有水分都化成眼泪流干一样。
谢期霖只能无措地抱住柳依心,眼眶也逐渐发红,掉下眼泪。
距离谢期霖登机还有一点时间,柳依心从谢期霖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他过去一年的经历。
和他分手后,谢期霖就进了医院,在医院住了半年,又被送到一个封闭的安全疗养院修身养性,期间复发一次,又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直到最近,确定他再无自残倾向后,谢期霖才重新获取一点自由。
柳依心哭得眼睛都肿了,无法想象曾经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谢期霖这一年,有小半年都被束缚带捆在床上生活,是怎么熬过来的。
“其实还好,我没有天天被捆,而且里面还可以看电视,打牌……”
谢期霖轻描淡抹道,说话时却忍不住用手去搓挠右手腕上的肉疤。柳依心注意到他的动作,抓住他的手。
“我得走了,柳依心。”谢期霖有些焦躁地看了看时间,“我爸妈不知道我出来,他们要是发现我不见,肯定又要担心,说不定还要再送我去疗养院。”
柳依心本来不想谢期霖这么快离开,但听到谢期霖最后一句话,忙不迭地应道:“好,好。”
“你安心待在家里养病,我等毕业展办完了,就过去找你。”柳依心不放心地叮嘱,“你要好好吃饭,按时吃药。”
谢期霖也听话应道:“好。”
一直目送谢期霖过完安检,消失在门后,柳依心才魂不守舍地转身,回到学校。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谢期霖的体温,才分开几十分钟,柳依心就已经又开始想念谢期霖,但谢期霖告诉他,自己手机可能随时会被爸妈或者医院收走,不方便联系,所以柳依心现在只能等谢期霖主动联系自己。
两人现在发个信息,活像地下党接头似的,神秘又胆战心惊。
毕业展要连开两周,柳依心简直快忍不了这么久时间,每天都心急如焚。
但在他去找谢期霖前,他先收到了自己申请的目标院校的offer。
看到邮箱里的邮件,柳依心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在反应过来后,他的第一感觉不是欣喜,而是,他要出国读研了,那谢期霖怎么办。
他申请的还是两年制学硕,他和谢期霖已经分开一年了,难道还要再分开两年吗?
有一瞬间,柳依心几乎想放弃这份offer。
可过去一年,他为这份offer付出了许多努力,柳弘毅也答应他,只要他把这个研究生学位念下来,自己愿意投资给他开个画廊。
有了画廊,就意味着他有了资产,自己和谢期霖的未来有了保障。
谢期霖的右手差不多已经废了,连使筷子都费劲,更别提打游戏。谢期霖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靠直播打游戏挣钱了,生的病也需要大量金钱来供养。
他这时要是说不读研了,和爸爸闹掰,他和谢期霖该以后怎么办呢?
犹豫再三,再和谢期霖见面时,柳依心还是对他说了,自己马上要出国读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