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假,便先去厨房下了碗面条再回房。
窗子和门都被关得严严实实,她推门而入,只见那个意气风发的侠客坐在床沿上,下巴靠着交叉的手背,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也不晓得在看什么。而她觉得,似乎在他周遭,笼罩着一层悲伤,很浓很浓的悲伤。
她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托着碗筷说:“赵大哥说你没吃午饭,我给你下了碗面,趁热吃吧。”
“……我吃不下。”好久他才闷闷回答。
似乎在她没回来之前,他哭过了。
把碗筷搁在桌上,她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当一个人心情不好时,安慰未必有用,反而无言的陪伴能让对方心里好过一点。
日影偏斜,穿过木窗格子的阳光散落了一地,随着日头的向西运动,撒在地上的光斑被一个个拉长变扭曲。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空气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这样的寂静,仿佛话语成了多余的。
她晓得他最后会说,所以她不会强迫他,而是等他愿意。她现在做的,便是陪伴。
“师父他……走了。”
好长的时间,展昭沙哑的声音才回荡在房间里,那么的支离破碎,那么的悲怆,好似他花了很大的劲儿才能道出这个事情。
他的师父走了,那个视他如己出的师父,那个在他身重剧毒命不久矣却甘愿传授他几十年功力帮助他逼毒的师父死了。孟若虚于他来说,不仅仅是师父,更像是父亲那般的存在。传授他武功,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教他宁可行得正也不要被权利所迷惑……
他的师父走了,以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老者身份走了。
“白玉堂说他是被我逼得上吊自杀的。”展昭尽力想要用最平缓的声音去说,可是到最后,却发现颤抖得厉害。
公孙君若倾过身去,侧边拥住他搂着他的脖子,仍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抱着他。
“其实我也会想,是不是真的是我逼死了师父……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春妮,可是我辜负了他……他救了我两次,而我却……来不及回报他……我……”
脖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他哭了。
这是他第二次哭,第一次是为她,第二次是为他的师父。
侠客的眼泪很珍贵,因为他一辈子也许顶多也就哭一两次。看不到他流泪的样子,可是她的心阵阵发酸,似乎能与他感同身受。他的悲伤,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自责,他的懊悔等等等等,她都能体会得到。
她更加用力抱紧了他,几乎两个人都贴在了一起。他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即使外面阳光明媚,她也觉得那光照不进他此刻的心里,而他宛若身处冰窖那般,除了彻骨的冷还是冷,而她只能借以拥抱的方式来温暖他的人和他的心。
“君若……君若……”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两只手如同铁钳一样捁住她。
“嗯,我在这里。”手臂被拽得很疼很疼,他一个习武之人,力气又是那么的大,这样一捏就如同要把她的手臂生生捏断一样。她痛得眉毛都拧起来了,却不喊出声来。如果这个样子会令他心里好受一点的话,这点痛算不了什么,何况比起他的痛楚来,她的实在是不足挂齿。
“君若……君若……”
展昭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好像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突然间抓住了一块浮板,而他也只有这块仅有的浮板能够依靠,来维持他溃散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