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给罗边疆的老婆打了电话,让她到租住的小区门口接人。好不容易把挣扎着不回家的罗边疆塞进出租车,像往一只家用冰箱里塞入一只大象。钱进说:“今天放你娃的假,我负责送志哥回家!”钱进的酒量真大,没有什么醉意。
代驾开车到了小区门口,钱进下车,让代驾等等,坚持要送志成到家门口,说认认志成的家门。钱进大手把着志成的胳膊,好像志成才是喝了酒的人。志成简直无法拒绝,只得推说家里乱糟糟的,没有收拾,同意他送到单元门口。
在小区忽明忽暗的道路上,钱进轻声说:“志哥,我没有喝醉。你鼎力帮助,没齿难忘。项目利润,我给你留百分之二十。等项目启动后,我先弄一台电动车给你夫人开着,车子的行车证是我老婆表妹的,也算是我的一个小姨妹。费用由我承担,公司里规范报账,不会有人发现。我说啊,志哥夫人这样的官太太,去挤地铁总不象话吧。”
陪同徐度见了甘副省长,志成就期待着钱进同自己讨论刚才的话题,隐约地计算能拿到多少好处。但真正听到钱进亲口说出来,志成还是不敢接招。志成本能地后缩,“要不得,要不得。挤地铁怎么啦,没有什么不光彩。我可不想成为向阳第二。以后再说吧。现在我的压力,全部在信息系统上面,没有心思想这些。”
钱进像没有听到一样,说:“就这样定了哈。”
夜深,睡在床上,芳芳的鼾声均匀而深重,志成睁着眼睛望着卧室的吊顶,等着睡意。过了十二点,神志愈发清醒。
毕业一晃十五年,孒身一人到锦城时拎着两件行李,现在有了妻子、女儿、房子、车子,还有一个满意的位子---副总经理,该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同学里,自己虽不算混得最好的几个,可属于顺风顺水的那百分之二十,应该毫无问题。爸妈来家里小住,总不住地说,想不到我家儿子居然可以在大城市成家立业。过去在县城苦读经年,只求儿子今后有个工作混口饭吃,社会上卷得厉害,连娶儿媳妇都不敢想的,从来没有料到有今天的光景。父母最初看到芳芳高个子,一脸笑成花朵,至今喂女儿好吃的时候,总不自觉地说:“多吃点,长得像妈妈一样高。”对儿媳妇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芳芳的父母那边,类似这样想法和话语就更多了,说芳芳小时候饿得面黄肌瘦的,现在穿金戴银,还有精力专门上瑜珈房消耗,成年的生活同年少的生活相比,简直天上地下。芳芳父母同芳芳一样,说话动听,他们讲“女儿好不如女婿好”,所有这一切,全赖志成的奋斗和本份,对志成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满意。两家老人,摸着家里锃亮的地板、厚实的木门、光滑的车身,叮嘱说,多想想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要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志成听得不住地点头。他无怨无悔地加班,不停地考试,根本的动力正是获取和保留现在的一切,换个角度而言,动力的另一面是失去的恐惧。个中心理,志成深深地自我剖析过。现在算怎么一回事?不是在同自已的、亲人们的希望背道而驰吗?
按理,不同钱进这样的人和事掺和在一起最好,平平淡淡,闲适又安全。在公司里,收个红包、吃个饭的情况是有的,不涉及原则问题。这回同钱进走得这么近,同以前是不一样的。潜意识里,是为了保证工作高质量地开展,让雅信干事有利于试点成功和今后推广?还是是眼红向阳甚至徐度暗地里的利益,自己地位高了、翅膀硬了,要伸手得到一份好处,应了“马无夜草不肥”那句话?甚至是为了曾智、罗边疆的哥们义气,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或许兼而有之吧。还有,心里对向阳不服气,觉得自己同样是财务经理的候选人,要同他平起平坐的,这是不是动因?各种因素造成了现在同钱进的关系。
志成一直觉得自己很讲原则,可拿回权力的兴奋,出乎意料地远远盖过了原则。那天回到办公室,松松地关上门,他迫不及待就直接给钱进打了电话,甚至忘了先给罗边疆通气,让罗边疆去透露给钱进。这简直就是向钱进邀功请赏。自己贵为上市公司的财务副总经理,讨好一个生意人,有失自己身份。志成想到这里,有些后悔那天冲动的电话。
这么快地经营起了自己的秘密?进展如此神速,钱进那么已经开出了价码,免费用一辆车,利润分百分之二十,哦,还加上帮助女儿小升初。这样自己无疑成了“向阳二世”了。不行,这简直触犯刑律了,万一被人举报可不得了,完全可能家破人亡。相较于自己现在的工作和地位而言,无论钱进给出多大的利益,只能是蝇头小利,离开了公司这一平台,自己什么也不是。对,同钱进必须保持距离,除了接受他帮助女儿择校和同他吃吃喝喝以外,不能有其他的行为。如果以后有人发现蛛丝马迹,可以说雅信和钱进之间纯生意合作,自己管不到这件事,可以全身而退。
一番心理“合理化”后,志成把相关的事情盘算了一下。要让钱进同雅信签定好合同,还要提醒罗边疆,不要伸手要钱要米。罗边疆这家伙在帮助钱进上,活跃得象一个个癌细胞,如果出了事,那些癌细胞无疑会传染自己身上。好了,明天就叮嘱一下钱进和罗边疆。
书上讲有氧运动有助于睡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