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来电与众不同,“喂,向总哇?你猜我是哪个?”
向阳脑袋里浮现一张圆脸,像中秋的月饼一样带着喜庆味道,她每讲完一句话,那圆脸直盯盯地望着你,期待你的反应,十分友善。向阳回答:“张敏,你傻啊,我的电话一直存着你的号码。”张敏惊讶地说:“难道你这么多年也没有换过电话?”向阳说:“换了电话也要把你的号码转过去,其他人的号码可以掉,你的号码不能掉。”张敏在电话那头呼呼地喘着粗气,半真半假地说:“太感动了,你还记得我一个普通的邮政员工。”向阳说:“记得记得,就算电话号码掉了,凭你声音我也记得。”
张敏除了保留着圆脸外,其他都变了。身材瘦了一圈,更会打扮了,知道自己脸盘子大,特地剪了齐肩的短发,遮住一部分脸,让自己看起来瘦一点;另外描了描口红,让别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一点,就不会注意到她的圆脸了。进办公室的时候,张敏带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穿着墨绿工作服,别着工牌,眼睛清澈明亮,一副机警的样子。
刚一坐下,张敏就说:“向总,我给你带了一本去年的邮票纪念册。”年轻人立即从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一本邮册,蓝色的封皮,中间花花绿绿的邮票图案,双手捧给向阳。
向阳随手翻了翻,“我是末代的集邮爱好者了。才参加工作,财务部里的主任会计师喜欢这个,我受了点影响。主任会计师早退休了,现在也没有人寄信了,好多年没有买年册了。现在哪还找得到集邮的人。这东西没有用啦。”然后合上纪念册,“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张敏和年轻人脸立即红得像蕃茄一般。
向阳转而盯着张敏说:“张敏,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张总了?你现在的样子,有管理者气质了。看嘛,比以前更漂亮了。你来拜访我,肯定是有工作要谈嘛,你以前来我办公室,不说‘拜访’二字的。”
“我是来汇报工作的,希望得到你的支持。我以前不说拜访,一是我在信建公司的大院里上班,离你近,随时在拜访;二是我原来跑腿的,还没有分管全市的业务。”年轻人在旁边知趣地补充道:“张敏总现在是市局的副局长,分管市场。”向阳哈哈地笑了,“好啊,好啊,想不到进步这么快啊。老实说,你来信建公司这个邮政业务点上班,那时我就知道你有上升空间。”年轻人感兴趣地问:“为什么呢?”向阳说:“邮政业务点是新设的,信建公司这么大的国有企业,在省公司设个点,事关邮政的形象,来的人肯定精挑细选,就像街道对面x银行的分理处负责人,没有一定的素质,肯定不会放到这个岗位上。”张敏点点头说:“领导的确找我谈过话,说来了业务点就好好干。我开始不想来,这里离家远。后来领导说组织决定,我莫法,只好来了。既然来了,就选准一条路,好好干。”
向阳对年轻人说:“那些年没有这么多手机,没有电子报刊杂志和微信公众号,更没有手机支付,获取信息基本上完全靠通过邮局,报纸杂志要通过邮政局订,汇款也通过邮政局汇。你们张总真舍得干,每次来了报纸杂志,亲自送到领导们办公室,每年征订报纸杂志,跑遍每个办公室,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去征订,邮政汇款取钱,有求必应,绝不含糊拖延。特别用心的是,每一年订的报纸杂志,全保存着清单,第二年清单拿出来,让别人加加减减就办了。哦,我还记得中间有三两年,张敏你还推销过贺年明信片,还有月饼?是不是?我说写明信片太累了,你马上说我来写,写过的明信片最后全部录成电子表格给我,让我第二年寄明信片的时候有个参考。当时啊,的确让我感动了。”
张敏说:“其实这个服务标准是对信建公司的省级领导的,我自己摸索着定的。向总那时候虽是高级办事员,不是部门领导,我还是让他享受了省公司领导的待遇。没有办法,你是财神爷,业务点每次签订的报刊费、邮寄费,全要到你手上结,我生怕你卡我。哈哈。”向阳说:“我卡你什么啊,一点报刊费、邮寄费,我看都不得看。再说,两个国有企业之间,账又算不少,付多了只要查得出来,就追得回来,还怕你赖账不成?不过,这是老皇历了,现在报个账,稽核无数次,哪是原来我签个字就过了的啊。”
年轻人听着,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
向阳问:“我现在想不出,邮政局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张敏说:“有的,有的。你们正在搞财务共享中心,各个市大量的会计资料,要寄到锦城来,这事交给邮政办了。那是多么重要的资料啊,每一片纸都相当于钱,容不得闪失。”
向阳没有想到是这个事,又是王志成管的,“这个恐怕要招投标哦?”
张敏说:“人民邮电为人民,国企里这样的事,最好找邮政。你想想,高考录取通知书,全部交给邮政;部队的立功喜报,全部交给邮政;法院的文件,也全部交给邮政。这是为什么?你看那些单位,也没有招投标啊。《邮政法》有相关规定。”
向阳想了想,“我不知道《邮政法》。如果有法律依据,你找王志成吧,给他普普法。王志成管这件事,万一他头脑发热,把这个生意交给什么风、什么通、什么东这些快递公司做了,你要想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