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五条家主宅,布局建设均考究的庭院中。
距离上次的宴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还没回春,又下了一场雪。
六神凛成为了五条悟的咒术老师,五条家给她安排了一处无人打扰的幽静庭院,六神凛直接住了进来。
前来五条家刺杀的诅咒师听闻六神凛那场声势浩大、不留情面的背刺,之后前来送死的人少许多,但依旧存在。
六神凛从没动过手。
她就坐在院子里看着,闲暇之余还会给诅咒师指明道路,告知五条悟的真实方位,可惜从没有诅咒师相信过。
五条家后面有座山,山上都是常青的树种,冬天也能看见一片绿意。
奶牛猫成天漫山遍野地跑,一点都不着家。
六神凛每天都会和五条悟见面。
他总是企图在某些地方引起这位老师的注意,但六神凛做的最多的举动就是窝在院子的某个角落,想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五条悟本来不该好奇。
但六神凛实在是太专注了,专注到就连诅咒师的刀尖横在他的脖颈上,她也没察觉。
而后咒具的自我保护机制被触发,诅咒师殒命当场。
砰。
尸体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六神凛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然后敷衍地伸出手,在五条悟的脑袋上胡乱摸了一把,口中不走心地赞美他:“做的真棒。”
五条悟:“……”
神子没接触过外界,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蓦然感觉……自己和那只奶牛猫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六神凛会敷衍的对象罢了。
五条悟站在原地看着她。
五条悟:盯——
“凛。”
他无师自通,学着猫猫撒娇时拉长的调子说话:“我刚刚快要死了。”
漂亮的湛蓝色眼睛眨巴两下,五条悟试图唤醒老师的关爱。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六神凛嗯了一声:“不是要学吗?第一步就是收敛气息,收敛到让诅咒师都察觉不到你的存在,这很难吗?”
白发孩子的好胜心很强,即便没人跟他较劲,但在偌大的家族中被捧惯了的神子接受不了在六神凛这里的屡次挫败,决定自己努力一把。
但是……
五条悟感觉自己就是一朵漂亮圆润的蒲公英。
而六神凛提出想要求看似不简单,实际上也确实很困难。
——这跟要求他这么可爱蓬松圆润漂亮的蒲公英不随风飘荡,而是直接坠落在地里有什么区别?!
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太生动,六神凛没忍住,又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好几下,神色都变得柔和起来。
神子逐渐崩坏了表情,豁然睁大一双湛蓝色的漂亮眼睛,再度强调:“我刚刚快死了!快死了耶!”
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平淡,这合适吗?
六神凛:“嗯嗯,你刚刚快死了耶。”
五条悟:“……”
五条悟的眼中逐渐失去了高光。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名为“无语”的情绪。
六神凛这才补充:“这不是没死吗?更何况,那个诅咒师本来也没机会接近你吧。”
是五条悟故意的。
五条悟别开了视线。
他慢吞吞地踱步坐下,和六神凛并排坐在木制台阶上,撑着脑袋看面前的树木的枯枝上停留的小麻雀。
麻雀毛茸茸的一团,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山上溜达回来的奶牛猫猛地一扑,在猫爪下苦苦挣扎。
幼年的神子问她:“喂凛,为什么要答应成为我的老师?”
“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幼师。”六神凛说,“这可是铁饭碗呢,又稳定,社会地位又高,退休还有退休金。”
身在封建大家族中的五条悟对这句话中包含的诸多名词感到陌生,他一个都没听过,于是兴致勃勃地问:“什么是幼师?”
“就是专门教导小孩子的教师。”
“什么是铁饭碗?”
“就是除非我主动辞职,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失业的工作。”
五条悟:“退休金又是什么?”
六神凛言简意赅:“钱。”
六眼神子对此表示惊叹。
“……只是这个?”
“对,只是这个。不过要六十五岁之后才能拿到。”
五条悟的眼中划过真情实感的不理解:“为什么不能选择不工作呢?就算不工作,钱也不会缺啊。”
六神凛:“……”
六神凛的目光缓缓挪到五条悟的脸上,突然一阵失语。
“坦白说,”她诚实道,“有的时候,我真的讨厌有钱人。”
人与人的分界线只能是羊水,有的人生来就注定是牛马,有的人生来就是来享福的。
在牛马的基础上,再摊上一个并不和睦的家庭,人生就真的是一场历练。
年幼的神子难得好奇心旺盛,或许是因为六神凛看起来并不像那种仇富的人,所以五条悟忍不住问:“为什么讨厌有钱人?你要赚钱也可以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