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掌柜亲自上阵,一边上妆一边介绍,两人就眉笔都讨论了半个多时辰。
现代化妆品的花样多,技术也好,沈蝉特别喜欢眼妆。
但古代眼影流传的范围小,受材料限制,一般都是一些铅矿孔雀石碾碎和其他矿物质融合在一起,胭脂也可以当眼影来用。
女掌柜显然对这方面十分感兴趣,她摇着扇子,把李叔夜赶走,“李郎君可先离去,晚些再来接李娘子。”
李叔夜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什么意思?
“沈……”他及时改口,“夫人,天色不早,不如明日再来。”
女掌柜一把摁住沈蝉,“李郎君且放心,你家娘子我自会照顾,胭脂铺女客多,郎君在店,还是有些不妥当。”
“玉棠,你跟你爹先回去啊。”沈蝉连头都没回一下,她贴近铜镜,镜子里的脸放大,可以看到唇上的一抹薄红,“这颜色好像淡了点。”
女掌柜立即跑过去,扶着她的脸端详,“这可是城里最时兴的颜色,既衬肤色又显气色。”
李玉棠抬头和李叔夜对视一眼,父女两个像被人抛弃的孤家寡人,提着一堆东西回客栈。
女掌柜叫柳枝梨,今年三十二岁,家境好但命不好,出嫁三年就丧夫,没有归宗再嫁,只专心打理嫁妆,婆家瞧上她的家底,自然千方百计的过继子侄过来。
一个有手腕有野心的女人不会被人当傻子掌控,她借着娘家的势力从族里找了一对孤儿养在身下,如今女孩十三岁,打理着老家的铺子。
男孩十一岁,跟在舅舅身边教养。
沈蝉虽然喜欢跟聪明人玩,但不代表喜欢跟这么聪明的人玩,她婉拒了梨娘相送的想法,自己慢悠悠的走回家。
星夜如斗,醉倒满城酒客。
她从街边买了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
远处驶过一辆马车,与两侧人群擦身而过,灰衣男子再次抬头,视线中已经没了人影。
梨娘叹了口气,她仔细回想自己的言语举动,还是不知道哪里惹到了沈蝉。
世上有志男儿众多,但女人生来就要在后宅中困一辈子,纵有才干谋略,也无法施为。
她柳枝梨不比任何人差,父兄能做的事,她只会做的更好。
书卷铺满桌,两侧精致的灯台散发浅光,梨娘拿着书跪坐在地,满袖梨花,刹那春至。
沈蝉迄今为止,见过三个厉害的女子,一个原身,一个婉娘,再有一个就是梨娘。
清醒、自我、不屈。
酸甜的糖葫芦塞满口腔,她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子,飘荡在异国他乡的街头。
沈蝉是个很懒的人,她不太喜欢想那些大人之间的虚与委蛇,但整个社会就是这样,混口饭吃,就得笑着端碗。
酒楼里传来推杯换盏声,沈蝉顺着香味进店,她靠坐在窗口,心声一动,“系统,如果我死了,你的下一份工作是什么?重新找一个人过来吗?”
“对。”系统犹豫片刻出声,“宿主,没必要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她们是真实存在的。”
“那我是真实存在的吗?”
“当然。”系统的反应很激烈,“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相信既存在?”
她这句话给系统干沉默了,后者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但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你把钱付了,自然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沈蝉单手撑着下巴,“那李叔夜呢,他能回去吗?”
系统又沉默了。
中秋月圆她没想回去,但此刻——沈蝉觉得,自己想回去。
完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思想,哪怕她们再鲜活,这里也不是故乡。
“大娘子,您的烧鸡,慢走啊,下回再来!”
酒楼离客栈不远,沈蝉脚步一顿,隔着人流看见了李叔夜,他不知道站了多久。
好吧,沈蝉承认,这一刻所有的偶像剧都弱爆了,因为这个世界可能就她和李叔夜两个玩家。
沈蝉提着裙摆飞跑过去,她喘着气,先发制人,“是不是听见我的思念了?”
李叔夜语带笑意的“嗯”了一声,“掷地有声。”
月圆一半,一半归家。
酒楼的烧鸡味道很好,价钱也很好,二百八十文。
李玉棠抱着被子睡的正香。
沈蝉压低声音,“明天就去租房子吧。”
李叔夜讶异,“这么急。”
沈蝉吃自己的第二只鸡腿,“我可不想给女强人去做狗头军师,给再多钱也不行。”
柳枝梨太聪明,也太有野心了,沈蝉跟她相处得装一百二十个心眼子,上辈子打工累点也就算了,她这辈子这么有钱,还活的这么憋屈就不太妙了。
李叔夜有十分规律的作息,几乎是跟这座小镇一起苏醒。
他轻手轻脚的铺开宽大白纸,按照自己的记忆,画出了昨天走过的地方。
私画舆图又是杀头的大罪,沈蝉推开窗子看着他买早食的背影,半响才小声嘀咕一句,“闲着没事想玩九族消消乐了。”
包子的味道一般,沈蝉一边吃一边嫌弃,李叔夜全部屏蔽,继续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