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想真心帮忙的人也不是很多,大部分人都是碍于同村情分,想着今天我帮你,明天你才能帮我,但看到李秉昌来送钱的时候,想法一下子就变了,往常尖酸刻薄的妇人笑的比六月的太阳还要灿烂,“哎呦,你们家就是太客套了,这点小事哪用的着拿钱,这不是臊我们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动作却十分自觉,妇人把钱塞进怀里,热情的拉人进屋,“快快快,进屋烤火,别冻着了。”
“秉元,我们家小雨说好多天没见到了,你们两人从小玩到大,情分可不能断啊!今天在婶子这里吃了饭再回去。”
李秉元吓的跟老鼠一样,几下子就溜出院门,“婶,我娘在家等着我干活呢,实在没空。”
“那你忙你的去,”妇人看向李秉昌,心想自己闺女咋没长一张漂亮的脸,不然这会就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婿了。
李秉元虽然脸长的好看,但嫁人是为了过日子,就算长的天仙一样也不管用啊!还是会挣钱的汉子好。
“秉昌在婶子家吃了饭再回去。”妇人想拉他进屋,第一次居然还拉不动,心里的可惜越发浓郁,“你长的像你爷,长的壮实。”
李秉昌的眼睛和鼻子像沈蝉,但身量跟死去的李老头一模一样,只是沈蝉素来不喜欢公婆,从来不会在儿女面前说这种事。
李秉昌蹙了蹙眉,记忆的老者已经死了八年多了,他没有丝毫怀念,毕竟偏心眼是遗传的,从父母那一辈遗传到孩子这一辈,他跟弟弟妹妹就像是家里养的杂草,同处一个地,受到的爱护却截然不同。
都说人死如灯灭,什么事都可以放下,可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有多难,越难记起,就越难放下。
李秉昌的语气沉闷了几分,“婶子,家里昨晚遭了贼,还有许多东西要修,实在没时间,下回有机会再来吃饭。”
妇人见留不住客 ,“过年没啥事做,你有空常来玩啊。”
“栗子,送送你秉昌哥。”
屋内许久才磨磨蹭蹭出来一个十余岁的年轻人,神情十分不耐,只是碍于亲娘的威信,才不情愿的出门送客,“秉昌哥,我送送你。”
“不用麻烦,都是一个村里的人。”
年轻人当真站在门口不动了,妇人眼前一黑,差点想把这个逆子塞回去,自己这么费心讨好人都是为了谁,如今村里谁不知道李叔夜家发达了。
那王桃花仗着两家的关系不知道占了多少好处,娶十个媳妇的钱都有了。
“栗子,送送你秉昌哥。”妇人言语勉强,和先前嘴皮子利索的人截然不同,“秉昌啊,栗子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要是能跟你学学就好了。”
李秉昌没回话,栗子却是低着头翻了个白眼,一个商户有啥出息的,他娘就是眼皮子浅,没见过有钱人。
见他杵在这里当木头一样,妇人的心哇凉哇凉的,这蠢东西,比不上他妹妹一根汗毛,就算看不起人,也不能失了礼数啊!
李秉昌见这一幕确实有点恍惚,年少无知时以为井中观月已窥全貌,待到如今走出山水林间,才知何为雀鸟见青天。
沈蝉和李叔夜予以家资,教他处事之道,冯先生传兵书骑射,授他立世之本。
李秉昌实在幸运,小时候有亲生爹娘相护,大了有沈蝉和李叔夜帮忙领路,虽然他现在还是有很多事不懂,但能清楚知道自己的命在几个月前就完全改写。
或许不止他。
李秉昌看着蹲在地上玩雪的李秉元,这个弟弟聪明,从小就是,和李秉煜的读书天赋不同,他强在处事和生存,如果沈蝉没来,他肯定会是兄弟几个当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但现在……
什么都说不准,李秉昌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李秉元从雪里拔出脑袋骂骂咧咧,“谁啊!没长……”
“原来是大哥啊!”李秉元变脸之快让人咋舌,“到饭点了,我都快饿死了,也不知道大姐做什么好吃的。羊肉饭、羊肉饼、羊肉汤……”
他越说自己就越饿,还是冬天好啊!又能吃好吃的,还不用干活。
村里的大路上,李叔夜又撞上了林致野,他要看不出来这是故意的就是个傻子。
古代读书人清高,但林致野丝毫没有架子,不仅跟李叔夜聊了一路,嘴巴也多,还有点……舔?
说一句夸一句,要不是李叔夜看他的眼里没有恶意,还以为被人阴阳了。
离家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李叔夜脚步一顿,违心的邀请道:“致野,进屋吃顿饭再走。”
林致野眼神一亮,“谢谢叔。”
李叔夜:……
拉着李秉煜玩雪的李玉棠先看到爹和客人,她把手里的棍子一丢,艰难的迈着腿跑过去,期间还摔了两下,不过村里孩子皮实,她只是甩了甩身上的雪,又往前跑。
“爹,你怎么才来啊。”李玉棠看了林致野一眼,随即踮脚跟他讲悄悄话,“娘生气了。”
李叔夜不解,“为什么?”
昨天晚上不是还拍着大腿幸灾乐祸吗?
“因为贼把东西都搞脏了。”
主要还是沈蝉的稿子,她在路上无聊时画的沿途山水,原本想着回家装订成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