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蝉提着一长串鱼,估摸有二三十斤,走一段路手就有点发酸,她停下脚步,换了一只手,“家里也吃不了这么多鱼,就地卖了吧?”
黑灯瞎火的,还真不好找位置,好在有条街灯火通明,沈蝉和李叔夜往边上一站,当街卖鱼。
“大娘大婶大姐小妹,看过来,看过来啊!新鲜的鱼,刚出水,小的五文钱一条,大一点的十文,最大的十五文,肉多刺少,滋味鲜美,错过了就没有了!”
做生意就在于吆喝,只要嗓门比其他人的大,全场目光都是你的,但大晚上的,卖鱼显然不合适,大家伙只打量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走了。
好在还有一个有眼光的大婶,“小的都五文啊?这么便宜,别是死的吧?”
沈蝉用手戳了戳鱼,几条活性好的动了两下,“蹦着呢,都五文一条。”
大婶从腰间掏出钱袋子,先数出五文钱,选了一条小鲫鱼,问道:“这咋大晚上的来卖鱼?”
“在河里钓的,吃不完。”
大娘借着昏暗的灯光往桶里看了看,惊呼一声,“哦呦,这个真不少,草鱼、鲤鱼都有啊!”
大婶见还没有人来,就拉着沈蝉叮嘱,“小娘子,你别嚷了,等我一会儿,我去喊一下街坊四邻。”
她往旁边的巷子指了指,“我家就在那边,马上过来啊。”
沈蝉也不想扯着嗓子喊,自是欣然同意,做生意,就喜欢爽快的顾客,她看着大娘的身影没入黑暗,偏头跟李叔夜说,“明天你别乱跑,帮我刻一些牌子,店铺要用。”
李叔夜“嗯”了一声,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县里新来了一些策论诗集,我准备都买一份。”
他一个现代人,不太适应古代没有标点符号的文言文,但李秉元和李秉煜以后科举肯定要用到,多买一点肯定没错。
“我上回看了,写的跟狗屎一样。”沈蝉直言不讳,“还不如往纸上撒把米呢。”
“都是国子监和各地官学里传出来的,最低都是举人,你觉得不好,是因为你看过更好的。”
沈蝉挺有自知的说,“我虽然读书不行,但那主意出的太离谱了,田都归朝廷,雇佣农户耕种……出这歪主意是嫌自己还没活够吗?”
普通老百姓倒也能接受,但其他人能当场剐了他,这是要老百姓的命吗?这不是要士族的命吗?更何况,皇帝都有私产,他出这歪主意是干嘛?老虎身上拔毛?
“如果田都能分到农户手上,也不为一个好办法。”沈蝉第一回看的时候,只觉垃圾,但这会儿细品,倒觉得真有可行之处,只要能推行开,至少能保障百姓不会轻易失地,但水至清则无鱼,太想当然了,就是一篇垃圾策论。
“欸,李总,你怎么不科举?”
李叔夜痛快承认自己的无能,“我只学过现代知识,对于古文一窍不通,虽然在见识上面远胜旁人,但不是最顶尖的那批天才,要想科举,只能从头学起。除了四书五经,还有经史子集都要看,就算不缺书,但也要时间。三年秀才,六年进士肯定是不可能的,至少读个十来年,那个时候,我都五十岁了,还要去官场上苦熬。”
他叹息一声,“太蠢了。古代讲究阶级特权,农户子弟入仕本来就不容易,要是没有钱权支持,估计就被发配到偏远县城去了,做出的功绩再大,都是别人的,我还奋斗个什么?”
沈蝉目瞪口呆,她竖起大拇指,“李总,人间清醒第一人。”
“现代是我的主场,但在这里……”李叔夜说,“是别人的主场。”
沈蝉站着累,就提着裙子蹲下,侧仰着头跟他讲话,“那你以前看的那些书?”
“都是律书和史书,还有邸报。”
“你厉害。”沈蝉又夸了一句,随即想起自己的奶茶店,忍不住吐槽,“你不知道,玉蓉这几天搞新品研发,我都快喝吐了。”
“怎么样?”
“不错不错。”
聊了大半天,大娘才喊了七八个妇人过来买鱼,大家伙一拥而上,挑挑拣拣大半天,最后只剩几条半死不活的草鱼。
“我们买的多,再便宜些,小娘子。”
“不成不成,都是最低价了,城里城外都买不到这么便宜的鱼。”
妇人掂了掂手里的小鱼,一斤多的样子,确实不贵,比猪肉便宜多了,还比猪肉好吃,就是有刺。
“那几条死鱼也送给我们吧。”
沈蝉把鱼丢到桶里,不乐意道:“还有口气,留着自家吃。”
妇人把钱数了两遍才给李叔夜,“你这小娘子,做生意真精明啊。”
精明个屁,鱼这么便宜就卖了,不是傻子是什么。
一行人喜气洋洋的提着鱼满载而归,虽然养不活,但用油煎了,吊在井里,留着明天吃不是什么大事。
一条大鱼有四五斤重,比猪肉可划算多了。
“大丫,拿刀出来。”鱼没提进屋,就在院子里直接杀了。
大丫蹲在旁边看,“娘,你买这么多鱼干嘛?”
“哎呦,今个儿撞上便宜东西了,一条这么大的鱼才十五文,就是不好养活。这小点的鲫鱼给你大嫂炖汤喝,大条的鱼就炸了,留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