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岛那回去时,夜已经深了。
无相宗的冬天,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雪,金岛让曾渺送她,被她拒绝后也没再坚持。
她特地捡着雪厚的地方走,听着嘎吱嘎吱的踩雪声难得放空心神。
这里跟奉天宗不一样,奉天宗有护宗大阵笼罩着,就算是冬天也温暖如春。
寒风呼啸,她撤掉了保护着的灵力,却被一口冷风灌入鼻腔,剧烈的咳嗽了好一会。
明明咳嗽的脸都憋红了,她却笑了起来。
新生的感觉这一刻好像被具体化了,是被月光照亮的白雪,是踩雪时的嘎吱声,是冷风吹在脸上时冰凉但清爽的感觉。
背上突然被披上一件厚重的外衣,热气和身后紧张的声音一同传来。
“哎呀你才病好,别又吹风吹病了,真是的,小小年纪逞什么强。”
李若愚乖乖站着,让身后人把外衣领口上的带子系好。
她刚走出不远就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发现是曾渺的气息后就没再防备。
也是因为知道曾渺在后面暗中保护着她,她才敢突发奇想,撤掉护体灵力。
看着眼前嘴里埋怨她手上却一刻没停的帮她系外衣的师姐,她心头某处建起的高高的城墙悄悄的开了个小门。
不知道是初见时的那点让她有了真实感的甜,还是现在密不透风将她包围的暖,给了她面对恐惧的勇气。
她轻轻回抱住了曾渺,在她惊诧的目光中乖巧开口。
“师姐,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曾渺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跟初见时一样温柔,眼里闪着惊喜的光。
“那当然啦!”
这是她期待了好几年的的小师妹,也是她以后在漫漫仙途中的家人。
感受着怀里依靠着她的小家伙,曾渺面不改色的把手里拿出的瞬移符塞回了储物袋,抱着李若愚施展轻功,慢悠悠的往她的小院子走去。
李若愚没看到她的动作,只安静的窝在曾渺怀里。
如果因为受过的伤就不敢再踏出一步,也太懦弱了,那不该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尽管换了名字,她也还是那个站在比武台上,一次次被击倒还要爬起来继续战斗的云泊月。
她才不会被打怕,她要重新站起来干翻这个世界。
一夜好梦。
第二天起床后,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久违的有些空虚。
从重生起,她就一刻不停的忙着,为了保住一个又一个的秘密竭尽心神。
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的经历甚至比一些人一辈子都要跌宕。
突然变成无事可做的闲人,她还难以适应过来。
“你还记得金岛让我干什么吗?”
看她表情呆滞,梧桐树语气中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
“让你回去好好休息,你还太小了,根骨还没长全,继续修炼有害无益呢~”
李若愚肩膀一塌,目光无神,像是失去了生活的支柱。
“怎么会呢?就算不能修炼,他不应该教我画符吗,再不济给我发个什么任务什么的……”
“你才六岁啊!!六岁!!六岁就炼气一层的人整个大陆也没几个吧,你到底在焦虑什么!!”
梧桐树被她这段时间的谨慎搞得紧张兮兮的,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才六岁,还是个小屁孩,怎么每天焦虑的就像第二天就要跟谁决一死战了一样。
“啊……”
她现在脑子里还回荡着金岛说的话,
“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然后跟如意在门派里四处逛逛吧,你们还小着呢,修炼一事急不得。”
看她呆住,金岛又跟她解释。
“你跟如意都不宜继续修炼了,你们的根骨还没长好,心智也还不成熟,现在承受的压力过大,反而容易滋生心魔,对以后的仙途不好。”
提到心魔时,金岛看向她的眼神明晃晃的写着可惜。
修为越高深,心魔越强大,她小小年纪就有那么强大的心魔了,以后必然更难以修为精进,甚至很可能走火入魔。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李若愚敏锐的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意思。
他对她并不抱什么期望,甚至可以说,他对她未来的发展毫无信心。
她并未放在心上,外人的评价听多了,她大多当耳旁风就过去了,一个跟她互相利用的师父的期望,有和没有没区别。
她有些着急的提出想学画符,却被金岛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
他看她眼神里有些诧异,还夹杂着某种好笑。
“你现在连笔都握不稳呢,学什么。”
李若愚坐在床上再次看向自己的小短手,陷入绝望。
是啊,她现在就是个六岁小孩,连笔都握不稳!
那她就只能什么也不做吗?
她一下瘫倒在床上,像是个失去了灵魂的娃娃。
看她这副闲下来不能活的样子,梧桐树气的想化出实体把她晃醒,但是想到她提到妈妈时脆弱的样子,又奇迹般的消了气。它叹了口气,深觉她们母女简直天克它。
看着李若愚咸鱼般躺在床上,它挠了半天树干,叶子掉了大把才想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