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看着已经开始发慌的孙苗,又看向何婶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诚恳道,“婶子,孙苗现在神志不清,很容易伤了人。
不如,你和何叔商量商量,给她办病退吧,免得她发了狂,害人害己。”
卢翠英本就愁得厉害,按理来说,孙苗已经嫁给了何建业,就是他们何家村的人了。
何家父子就算入狱,只要孙苗愿意,就可以一辈子呆在何家村,这简直就是块烫手山芋。
没想到沈宁这么聪明,竟然提前通知了孙苗的父母。
的确,孙苗如今这样的情况不适合在呆在村子里了,早点送走这个麻烦,对大家都好。
当即拉着沈宁的小手,“你说的没错,何家村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地方。
既然孙知青有特殊情况,自然该走特殊流程,我这就回去和大志说,给她开封回城看病的介绍信。”
孙苗一双眼眸带着迷茫了,“什么意思,谁要回城?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何建业呢?”
卢翠英怜悯地看了她一眼,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摇摇头,“算了,让沈宁跟你好好说说,我先回去找大志商量一下。”
说着转身就想走,可那孙苗不依不饶,“你们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身后冲过来一个妇女,拽住她的胳膊,二话不说便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孙苗猛地摔倒在地,混沌的大脑更加混乱了,紧接着尖锐刺耳又莫名熟悉的恶毒咒骂在耳边响起。
腹部传来钝痛,孙苗痛得脸色惨白。
孙母眼里只看得见损失的彩礼钱,此时更没察觉到她的异样,看她半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模样越发来气,伸手对着她狠狠捶打,一边打一边骂。
“你个小贱蹄子,一天不发浪能死啊!你看看你,说要自己找婆家,就找了个劳改犯,你可真能耐啊你!
真是半点也不省心!”
孙苗抬手护住自己头,嫁给何建业后没几年就发了家,养尊处优多年,处处帮衬娘家。这样的辱骂和责打已经多年不曾感受到了。
她想反抗,可身形娇小的她哪里是孙母的对手,被她压在身下接连不断的巴掌落在她的后背身上,脸上。
看热闹的村民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拉扯,“诶哟,你这是做什么,孙苗她还有孕呢?”
孙母将拉扯的村民狠狠一推,孙青往那一杵,吓得众人不敢吭声,
沈宁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孙苗深色的裤子逐渐变得濡湿,氤氲着血色。
一旁围观的村民哪见过这阵仗,当即吓得大叫起来,“快……快别打了,她……流血了。”
孙苗只觉得浑身都疼,头晕目眩,尤其是小腹,针扎似的抽痛,周身浮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下身变得濡湿,伸手一摸,声音都在发颤,“血......血......救命,救救我!”
孙母也是一愣,站直了身子,喘了口粗气,“呵,一个孽种,掉了也是好事。”
孙苗这才感受到深切的绝望,现在的她不是呼风唤雨的何太太,只是一个虚弱的不能自理的小知青。
自己亲妈的德行,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为了省几块钱的医药费,她是不会管自己死活的。
生命力好像沙漏一点点的流逝,孙苗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都一点点的冷却。
不,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
她茫然地抬头看了一圈,“救……救救我。”
可是村民却下意识地退开了,孙苗之前的风评就差到了极点,再看她这个妈和弟弟也不是好相与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被讹上……
只有沈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这个时候,她能求助的似乎也只有沈宁了。
孙苗只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她努力抻长了手,指尖死死地攥住了沈宁的裤脚,眼泪不知不觉湿了整脸,哀嚎出声,“宁宁,救……救我。
求求你了,你救救我,救救我。”
……
这一幕何其相似,只是位置发生转换,那个曾经匍匐在地苦苦求救的人变成了她孙苗。
她一声声苦苦哀求着,“宁宁,救我,送我去医院,求你了,你不管我的话,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透过泪眼孙苗看到沈宁缓缓蹲在了自己面前,她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喜色,她就知道沈宁是个烂好人,她觉得自己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得救了!
沈宁一如既往地带着浅笑,好似多年前两人还在职工大院作伴时,那时的沈宁将孙苗视为自己的亲人,最好的朋友……
只是如今她红唇微启,吐出的字却让孙苗感到彻骨的寒意,冻到了骨子里。
沈宁一点点地掰开了孙苗的手指,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嘲讽,声音极低,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那就去死啊……”
像是心里的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孙苗呆愣愣地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是出现幻听了吗,那个温柔敦厚,善良的近乎愚蠢的沈宁,竟然叫自己去死?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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