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后。
阿长正在玩蚂蚁。
她蹲在莲花楼车轱辘旁边,拿着根细木棍给地上的蚂蚁制造蚁生焦虑,时不时还发出“嘎嘎”两声笑。
自己玩这么高兴。
这谁还能看出来她不上莲花楼的原因是和李莲花赌气啊。
李莲花与她相识三年,生活两年,除非实在被气的失去理智,两者关系从来都是年长的包容年幼。
所以。
做错事情,无理取闹的通常是阿长她自己。
这也不难理解,她现在年岁正正是青春叛逆的时候。
上一世身处姑苏蓝氏,先经火烧云深不知处,再遇射日之征,最后二十出头便早登极乐。阿长哪有机会这么造反过。
——早在有苗头的时候就被蓝启仁关去抄书了。
虽然第二世的记忆模糊不清,但潜意识深深地告诉她:好不容易碰上好说话的冤大头,所以有幺必须现在就作。
“咴咴咴咴!”
高亢的嘶叫声。
阿长拿着小木棍哒哒往前跑了两步,眼神格外的明亮。
拉着莲花楼走的那群畜牲又双叒叕打起来了。
一匹马,两头牛,一头骡子。
鬼知道它们怎么交流的,反正阿长看见的时候马已经张大嘴巴啃上了牛的脑袋,骡子也踹上了牛的大腿。
李莲花声音从二楼传来,闷闷的,“阿长,让它们别打了。”
田螺公子张开的手压在二楼床上,另一只手拿着扫把去够床底。
他压根没把阿长的赌气放心上,因为他已经心平气和过了。
阿长撇撇嘴,四只动物打架向来是忘我的,她用小树枝敷衍地戳了戳马前蹄,连扒拉蚂蚁十分之一的力道都没有。
……
沉凉凉的压迫感陡然袭来。
阿长转过身,缓缓抬头,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李莲花站在栏杆边背光而站,灰绿布衣,凤眼低垂,细长的指骨握在扫把棍上。
“都让你们不要打啦!”阿长猛猛敲它们脑袋,一只一只拉开它们缠在一起的身体,义正言辞,正气凛然。
李莲花对她淡淡的一瞥,扭头继续勤勤恳恳地打扫二楼卫生。
“死莲花,死莲花……”阿长冲着四只畜牲一阵嘟嘟囔囔,她还不想和他说话呢就这么支使人。
而且就那点事至于这么生气嘛!
今天早上。
莲花楼停在城外不远处,毕竟谁也不像阿长一样有睡着如同死去的功力,但李莲花晚上咳嗽是控制不住的。
两个人在小楼外说话:
“先说好了,咱们去城里你要好好跟着我,不准乱跑。”
“奥奥。”
“而且不能拿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必须要和我事先商量。”
“嗯嗯嗯。”
阿长胡乱点几下头,心中却极为心虚,怀中藏着李莲花私房钱的地方微微发烫,她身子扭了扭,凑到李莲花旁边讨好地蹭了两下。
李莲花见阿长腻歪的样,还以为她在为上一次的事愧疚,毕竟谁闲的没事去义庄买棺材价格还越砍越高啊。
他温和秀美的脸上唇角微勾。
阿长挽着李莲花胳膊与他一道并肩,另一只手小心地摸了摸胸口的钱袋,想法愈发坚定。李莲花最近越来越老糊涂了,棺材都不让她买,人总有一死,价格越来越高那不就证明这人死的越有价值吗。
真是没见识。
他们走到城里。
两年溜溜哒哒,莲花楼传出了些救病医人的名声,又没有打扰到他们什么,因此城里的人对李莲花还是很热情好客的。
“李大夫,又带着媳妇儿进城了啊。”
李莲花身形一顿,眉心紧了紧,他慢悠悠开口:“大娘兴许是误会了,我与阿长兄妹相交……”
大娘是个情商低的大娘,她当即不敢置信的打断了李莲花:“那你们睡一张床?”
李莲花眼皮子一个劲儿地跳,他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的事儿。”
“啊,可这是陈阿长亲口说的啊?”
……
李莲花真想脱了鞋,一鞋糊阿长屁股上。
街也不逛了,他拎着阿长耳朵就往回走,途中李莲花突然顿住脚步,“你和多少人说过这种话?”
阿长拍开他捉住自己耳朵的手,气愤道:“说了!问过的人我都说了!”
李莲花倒吸口凉气,觉得还不如在东海死了算了。
虽然一晃两年,但阿长娘说过的话阿长记得一清二楚,类似于“宝宝你要抓好李莲花”“要是看李莲花顺眼成亲也可以的”“有了孩子咱就回来啊”这样的话。
远在东海的阿长娘:……
被气的没有情绪波动,彻底心平气和的李莲花:……
两人在这个小城多留了些时日。
于是,出来的第三年年初。
李莲花和阿长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