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城的攻城战在再度持续十天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原因只有一个: 宁军断粮,攻不动了。 这十天里,燕军付出了近万人的死伤代价,损失极为惨重。 要不是有纳兰亭烨给全军将校下的死命令,燕军早就崩溃了。 尸横遍野的宁州城头上,东庭丞相纳兰亭烨迈过一具具尸体站在了城墙边,看着一片安静的宁军军营冷笑道: “攻城结束了是吧?很快就该你们尝尝挨打的滋味了。” …… 相比于燕军的惨烈伤亡,城外的宁军更加憋屈。 从加大攻城力度的第三天开始,宁军就断粮了。 军中紧巴巴抠出来的一点粮草只能让攻城士卒和精锐骑兵吃个半饱,然后就是杀马充饥,维持士卒的体力,到后面全军将士就只能喝米汤果腹。 在硬撑到第十天的时候,宁军的攻城彻底结束,因为还有力气攀城的将士寥寥无几,整片军营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悲观之情。 最让人气愤的是城内的燕军从早到晚都在生火做饭,牛羊肉的香味顺着冬风飘出好远。 颜家的那些人不停的写信射出城外,想要劝降城外的士卒。 用纳兰亭烨的话说,他们是要一点点摧跨宁军 的战斗意志。 老人常翰棠带着孙子缓步在营中巡视,大多数士卒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连起身行礼的力气都没有。 散落在地上的兵器、无人搬运的物资、饿晕在地的士卒…… 整座大营中没有一丝生气,死气沉沉。 不知不觉间,常翰棠走到了一名伙夫身旁,空地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里面有些汤汤水水。 “将军。”伙夫弯腰行礼,默默的斜跨出一步,想要挡住那口大锅。 “让开~” 在常翰棠冰冷的话语下,伙夫小心翼翼的站到了旁边,不敢吱声。 老人拿起勺子狠狠的搅动了几下,从锅底舀起一碗汤水。 略有些发黑的汤水中没有半点油腥,只漂浮着几根皱巴巴的野菜。 “就吃这个?”老人的嗓音几乎在颤抖: “十几万边军儿郎,竟然只能吃这种东西!” 老人几乎气得浑身发抖。 他不是在生这名伙夫的气,他气的是自己,连让大军吃饱肚子都做不到。 领兵征战这么多年,常翰棠面临的危局数不胜数,但这一次最让他揪心。 不管是常怀奕还是伙夫,还是周围那些坐在地上的士卒,全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这么多人连人带马,已经把 周围的一切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现在连野菜都算是顶好的食物了。 军中饿死的将士不在少数,伤员没有药物救治,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常家一直在赌,赌能在断粮之前拿下宁州,赌能在杀了战马之后拿下宁州…… 赌到今天,他们已经赌不下去了。 现在每天只有将校和极少部分精锐士卒能吃到马肉,因为每天都有战马饿死,然后成为他们嘴里的食物。 为了防止燕军出城偷袭,常家必须确保有一支随时能参加战斗的精锐骑兵。 一开始宰杀战马充饥的时候很多士卒都激烈反对,很不情愿,但是饿到今天他们已经麻木了。 要么杀战马,要么自己饿死。 没得选~ 这时常靖哲从营地中一路穿行,走到老人身边低声道: “父亲~” 老人看出儿子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轻叹道: “回营说吧~” …… 在中军大帐里,七八名武将齐聚一堂,都是常家的绝对心腹,生死同袍。 当着所有人的面,常靖哲说出了一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他这几天奔走于附近的城池,好不容易弄来了一些粮草,估摸着能让全军 士卒再吃上两顿。 两顿,仅仅两顿,还是那种稍微吃点,不能吃饱的粮食。 帅帐之中一片死寂,这么点粮食实在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都谈不上。 但有总比没有好。 沉默了许久之后,常怀奕咬着牙,鼓起勇气开口道: “爷爷,这场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大军必须立刻撤军!” 所有人都脸色一变,愕然抬头,面面相觑的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常翰棠。 谁都知道这种时候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