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成轻声问道:“既然您无儿无女,独身一人,又何必一直守在这南充城内呢? 年前我凉军放开包围,给城内百姓放行,您是可以出去的啊? 为何不走?” 老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一把老骨头,就算是活着逃出去了,又能做什么?乞讨都走不动路,饿就饿死了。 不如留在城里,就算是死了,好歹不用做个孤魂野鬼。 人老了,念旧。” 尘岳和褚玉成默然,也对,这样独自一人的老人家,就算出了南充城又能做什么?只怕走不到京畿道就会饿死,死在家乡总比死在外面好。 “荀安,您见过吗?” 尘岳眉头一挑,轻声问道。 老人瞳孔缩了缩我,有些畏惧的点了点头:“远远的见过一次。” 荀安这个名字,可以说每个南充百姓都如雷贯耳了。 尘岳眼睛一亮:“您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老人挠了挠头,尽力的回忆着荀安的相貌说道: “有些瘦弱,个子不高,丢进人堆里一眼就找不到了,很普通。” 尘岳目不转睛的听着,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文文弱弱的官吏形象,但你要是真的认为他很脆弱,你就错了。 “不过城内的很多人都拥戴他。”老人吞吞吐吐的说道:“有些青壮汉子就是冲着 他去当兵的。” “噢?为何?”褚玉成疑惑道: “按理说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官吏啊?为什么这些人要听他的话去打仗?” “他这个当官的和其他官老爷不一样。” 老人一点点的打开了话匣子,比划着双手说道: “听周围的街坊讲,这位荀大人没有自己的宅院,没有房契地产,也没有妻妾,活的不像个当官的。 城内有些当官的一个院子占了小半条街道,府里光是丫鬟就有几十号人,这些家伙都该死。 开战以后,这位荀大人就住在北城门附近的军营里,这是城内百姓都知道的事情。 据说每天吃的饭食和寻常士卒一模一样,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特殊,甚至还会把自己的粮食分给一些伤兵,导致自己饿的奄奄一息。 唉,说实话。 当官当到这种地步,我这把老骨头活了一辈子,反正没见过第二个。 去年夏天缺水,有个大官,好像是什么别驾,就因为多弄了点饮水回家,硬是被他杀掉了,全城百姓没一个不交口称赞的。 狠,真狠,老百姓们都服他。 ……”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从老人家的嘴里蹦了出来,都是荀安在城内的所作所为。 尘岳和褚玉成两人听得很认真,眼神中满是凝重。 最后,老人家深深 的叹了口气: “唉~这种算是八百年也难得一见的清官了。 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说他是个好官?假如算是好官的话,南充城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说完老人还畏惧的看了一眼尘岳,说起来南充城死得这么多人,可都是眼前这两名男子造成的,他貌似说错了什么话。 尘岳毫不介意的问道: “城内到底死了多少人?” “不知道。” 老人摇了摇头,嘴角带着苦涩的说道: “只我那条街巷,围城之时总共有三十多户,近百口人,现在还活着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打仗死得、饿死的、受了伤没得治死得…… 唉~ 惨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现在每天夜里连夜路都不敢走。” 尘岳扶着额头,没有说话,好像在想些什么。 老人好像没有意识到氛围的凝重,低着头还在那自言自语道: “街坊们有的拥戴那位荀大人,说他是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官。 但有的人恨他,恨他把家里的男人都送上了战场,说他害得全城百姓家破人亡。 唉~” 老人一口接一口的叹气,吐露着这些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一旁的褚玉成轻声问道: “老人家,那您心里怎么 想?”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