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价?还是算了。”
老人家摆了摆手道:
“来喝茶的要么是附近的农户、要么是走南闯北的行商马夫,挣钱都不容易,卖的贵了我这把老骨头心里不安啊,只要不亏本就行。”
老人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这么多年从未想过给这碗凉茶提提价。
“好!”
一旁的常怀奕竖起了大拇指:
“老爷子是实诚人,晚辈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
老人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尘岳和常怀奕都穿着麻衣,但几人气质不凡,老人总觉得他们身份不简单,说不定就是哪个书院出来游历的学子。
在这些老实本分的人眼里,但凡是读书识字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反正没有新的客人进来,尘岳让老人搬了把凳子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老人家没儿子吗,怎么不见过来帮忙?”
“有!有三个儿子嘞。”
一提到儿子,老人脸上的笑容有热烈了几分,伸手指着远处的地头说道:
“喏,那就是咱家的地,三个儿子都在那忙着呢。
卖个茶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咱们这老两口足够了。”
“噢?有多少地啊?”
“六十三亩四分。”
田地可是庄稼汉的命,所以老人将这个数字记得清清楚楚。
“不少啊!”
尘岳笑道:“够养活一大家里人了,再加上这间茶棚挣点银钱,老人家这日子应该挺舒坦的。”
“还行吧,勉强糊口。”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脸上还笑意昂然的老人面色一僵,眼神中似乎有一丝落寞一闪而过。
这下反倒是尘岳变得有些好奇了,六七十亩地,还有茶棚,三个儿子,老两口身体都还行,日子应该挺好的才对。
可为什么老人家看着有点不开心呢?
但尘岳也没有询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老人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话锋一转道:
“客官这口音听起来不是本地人吧?”
“呵呵,老爷子这耳朵灵得很啊。”
尘岳坦然承认:
“我是凉州人,这位是你们瀚州人,我们是故交,这次就是来看望他的。”
“正是。”
常怀奕附和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身份,说的越多反而越容易让人起疑心。
“我就说是凉州人嘛。”
老人呵呵笑道:
“这两年凉州到瀚州来的人不少,老头子我遇见过的凉州人都是好汉子,痛快直爽的很。”
老人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老爷子过奖了。”
尘岳笑道:
“彼此彼此,现在咱们都是凉人了。”
“说的好,都是凉人。”
老人应声道:“反正都归那位王爷管。”
尘岳眼珠子咕噜一转:
“老爷子觉得那位凉王怎么样?”
一旁的常怀奕和徐洛同时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老人会给出什么样的评价。
“王爷?”
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啥好说的,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咱们就是平头小老百姓,哪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咱们啊,就想着过点安生日子。”
“也是。”
尘岳随意的附和了一声,但是他和常怀奕都听出来老人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满。
尘岳总觉得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又不好深究。
老人挠了挠头:
“害,说这些干嘛,咱都是玩笑话,客官莫要当真。”
这位掌柜的可能觉得自己失言了,连忙笑着打起了哈哈。
“哈哈。”
尘岳大笑着点了点头:
“明白!都是玩笑!”
“老王头,老王头!”
“妈的,人呢!大爷来了都没人出来接一下!”
不等两人继续深聊,一阵无比嘈杂的声音就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尘岳的眉头微微一皱,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名身穿青色丝衣、腰悬佩带的公子哥正吊儿郎当的走进茶棚,身后还跟着七八名面色不善的下人随从。
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尘岳和常怀奕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什么叫前呼后拥,什么叫嚣张跋扈,这领头的公子哥将这八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前一刻还和尘岳等人笑谈的老人家看到那位公子哥时目光一颤,连忙迎了上去,躬着身子、满脸赔笑道:
“李少,您今天怎么有空到小人这茶棚来。”
“您坐您坐,请坐。”
老人甚至用肩膀上的抹布好好的擦了擦凳子,低声下气的请这位不速之客坐了下来。
他刚刚和尘岳等人笑谈的时候可不是这番神情,老人就像一下子变了个人。
“怎么,本公子来不得吗?”
被称呼为李少的公子哥随意找了把凳子坐下,面带微笑道:
“本少爷能来,那是给你这茶棚长脸,换做旁人,请本公子来我还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