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崇道首府,崇州城
相比于中原那些重地雄关,这座崇州城远远谈不上宏大,略显低矮的城墙有些配不上一道首府地位。
城内百姓更是比不上中原大州,寥寥十几万人罢了,往来的商贾也少得可怜,最多只有陇西的商贩会来这里卖货。
不过矮个子里面拔高个,崇州城放在原崇道大大小小的城池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城。
从当年的福王造反到凉燕大战、再到这两年的黄衫军叛乱,吴陇大战,原崇道始终置身事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天下风云变幻,与世无争。
因为原崇道实在太不起眼了,人口不多、土地又贫瘠,你从这调兵吧,本来就没多少驻军;
你从这筹粮吧更是不可能,这里的老百姓自己还吃不饱呢,所以原崇道成了难得的安宁之地。
就连其他地方常见的流寇、盗贼在这里也少见,因为你当个流寇也没啥东西好抢的,活不下去。
但是从今天一早开始,城内的百姓就发现了异样。
往日大开的城门一直紧闭,城门楼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城中也响起了许久未闻的战鼓声,大批士兵登上了城头严阵以待。
还临时征召了不少民夫、衙役在往城头上搬运军械弩箭,妥妥的要打仗的样子。
这架势可是让老百姓心里发怵,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城中不知道从哪传出了流言,说是凉军过江了,马上就到崇州城外,这些可把百姓们吓得不轻。
在陇朝官府的宣传下,凉军都是些茹毛饮血的野蛮军卒,破城之时一定会大举杀戮。
虽然不少人都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一个个都躲在了家中,不敢再踏出城门半步,将崇州城的城墙看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们不想去管天下姓什么,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踏踏实实过日子。
当然了,原崇道的官府现在已经顾不得百姓了,因为城中那座经略使府自己都乱成了一团。
今天一早,临近州县飞马来报,说城外发现大规模凉军骑兵行进的踪迹,一路绕城而过,似乎是直奔崇州城来了。
紧临崇州城的郡县一看这还得了,立马派人来报信。
奔雷骑毕竟兵马过万,随行战马更是数不胜数,被发现也是正常情况。
但此时陇军就算发现了也于事无补,因为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凉军就会兵临城下。
求援是不可能的。
“怎么回事,这群凉军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许开那三干人不是守在澜江边上吗,一直吹嘘澜江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么就把凉军放了进来?”
“谁知道啊,这些可怎么办啊?”
“就是啊,这个许开,整天就知道饮酒作乐,碰上事了屁用都没有。”
“鬼知道凉军是怎么过江的,飞过来的?”
“都说凉军能打的很,也不至于长了翅膀吧!”
“唉,怎么办怎么办啊,可愁死了。”
经略使府的大厅内人头攒动,一帮品阶颇高的本地官员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人声鼎沸。
为了守卫澜江防线而战死的许开怎么也想不到,他在这些文官的眼中就是单纯的酒囊饭袋。
要是被他听到,只怕会气的从地底下爬出来。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老者,满头白发,此刻正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双目无神、愁容满面。
此人就是袁瑞,原崇道经略使,朝廷大员。
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官员,在原崇道的官场耕耘了数十年,从大周未将就出任了原崇道第一任经略使,一直干到现在。
改朝换代的时候原崇道也没掀起什么风浪,直接换上了陇朝的旗号,袁瑞也得以继续当他的经略使。
袁瑞就属于守成一类的官员,不想干什么大事,只想安安稳稳的守着原崇道过日子,其他的与他无关。
所以这次凉军犹如神兵天降,彻底让这位老人慌了神。
他能怎么办?难不成让一个老头拎着刀上战场与凉军死战?
倒是老人旁边坐着一个相貌还算儒雅的披甲将军,神情还算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之色。
丁景荣,原崇道都护使。
年方四十就坐上了都护使这个位置,靠的是丁景荣早年间去过京城,有幸得到过宇文家的提点,算是宇文鸿儒的半个门生。
陇西在京城举事之后,丁景荣所在的丁家就坚定不移的支持宇文家,深得宇文一族欢心,所以丁景荣才一跃成为了原崇道都护使。
这几年丁家的势力急剧膨胀,俨然成了原崇道新贵。
原崇道本就挨着陇西,把原崇道提拔到这个位置也是宇文家多留了一个心眼。
不管袁瑞是不是真心投靠他们,也不管原崇道本地官员忠心不忠心,至少原崇道的军权得牢牢握在陇西的手里。
丁景荣算是个奇人,明明一辈子没上过战场,却号称熟读兵法、遍览古今兵书,始终以儒将自居。
甚至说出过给他五万精兵,就足以击退燕人这样的猖狂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