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看也被筛子里密密麻麻的知了猴惊得说不出话。二喜抬头:“妈,我俩抓了一百多个,明天给我们炸了吧?”
林秀兰看她胳膊上的纱布松了,蹲下帮她重新包裹:“炒炒得了,油炸多费油,你当咱家是卖油的?你们就乱跑吧!哪天走丢了有你们哭的。”
“妈,我听说知了猴蜕的皮能卖钱,你帮我问问哪儿有收的?”二喜想让老妈帮忙找销路。
“听谁说的?”林秀兰还挺诧异?
“村西头几个小子说的?”二喜有点不确定记忆是不是出了偏差,难道这蝉蜕还没有人来收购过?
“谁家的?”林秀兰刨根问底,八卦的本性暴露出来。
二喜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玩意儿倒是有收的,不过没来过咱村儿。你攒着吧,哪天我去打听打听。起来!赶紧睡觉去。一天一天没个省心的时候……”林秀兰说着说着,邪火又上来了。
夜里清凉的风吹过窗台,飘进屋里。二喜看了看熟睡的大喜和三喜,轻手轻脚爬下床。摸黑拎起鞋,走出屋,在院里找到提前准备的小桶和手电筒。把拖鞋和手电筒放桶里,又找了条绳子一头系在桶把手上,一头系在手腕上。顺着墙边的堆好的砖头爬上墙头,把水桶提上来,又朝墙外的柴火垛放下去。接着脚下用力,人跳到柴火垛上。这条路线是二喜提前勘测好的。
半夜是知了猴出的最多的时候, 尤其是雨后。傍晚还有村里其他小孩一起找,半夜估计只有二喜了。
村子里一片静谧,只有蛙声、蛐蛐声此起彼伏。二喜没有打开手电,怕有人发现。趁着微亮的月光,迅速地出了村。
村外地里的玉米已经半人多高了,月光下,映得田间路上影影绰绰。拥有成人灵魂的二喜并不害怕,她现在满脑子只有钱。她这次并没有围着村子转圈寻找。而是冲着二狗曾经开荒的西岗走,记忆里那片西岗靠北有一片树林,这就是二喜今晚的目标。
二喜边走边边在路边的树干寻找,收获可之前多多了。等到达目的地,二喜傻眼了,谁来告诉她那一个摞一个的坟头是怎么回事儿?二喜不知道,在几年后这里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平坟运动。好多无主的,占耕地林地的坟头都被清理。她记忆里的林子是平坟后的景象。
二喜定了定心神,不想放弃。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让她明白,人比鬼可怕多了。鼓起勇气进了树林,说是树林,也不过百八十的树木。打进了林子,二喜的嘴角就再没落下来。这里的知了猴像是闹了灾,估计因为这里是坟地,没人敢来这里光顾吧!
这些知了猴有些已经脱了壳,嫩生生的蝉并没跑远,正在蜕皮的像一个个小罗锅。二喜小手一扒,全部划拉到桶里。爬得很高的也被她用树枝打下来,但凡看到,一个也不放过。
这过程中也有惊吓,乱窜的田鼠,花花绿绿的菜蛇,甚至碰到了挂在树上的死婴。着实惊了二喜的三魂六魄。这个时代医学不发达,新生儿的成活率远没有后来那么高,还有好多女婴一生下来就被扔掉的。婴儿死亡常被树葬,挂在树枝上是因为觉得婴儿小,灵魂也弱小,埋进地下就出不来。二喜后来想到自己现在就是一缕魂,怕个毛啊!瞬间神魂归位。
二喜回到家的时候,估计都已经凌晨一两点了。悄悄把知了猴倒进洗衣服的大铝盆,再用网袋盖住。二喜已经数不清抓了多少,只觉得越抓越上瘾。刨去遇到蛇的插曲,这个夜晚二喜感觉很完美。
二喜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太高估自己这六岁的小身板了。四肢完全不像自己的了,闭上眼不过十秒钟就睡死过去。
清晨二喜是被大喜摇醒的,二喜睡眼惺忪,不知今夕是何年。
“外面那盆是怎么回事?”大喜气急败坏地低喊。半夜发现二喜不在身边,以为她是上厕所。看来这丫头半夜偷跑出去了。
二喜有些精神了,坐起缓了缓神开口:“姐,我想多弄点钱给你攒学费,让你一直上,上大学,上博士。”
大喜有点愣,她最近发现二喜变了好多。不再像以前每天傻乎乎的,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追在自己身后。倒像成了自己的姐姐,经常维护自己,为了自己着想。
“那也不能半夜出去,现在拐孩子的多,被拐走了,想哭都没地哭去。”大喜找回了舌头。
“咱妈没发现吧?”二喜答非所问。
“还早呢,我上厕所才发现那一盆知了的,都蜕皮蜕的差不多了。”大喜被成功带偏。
二喜立即起床,出屋掀开盖住大盆的编织网袋子。盆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脱壳的蝉,刚掀开的时候甚至都飞走了几个。“姐,快拿个盆。”二喜拎起一个蝉,揪掉翅膀,又拽掉头和肚子,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肉。转身扔进了大喜刚拿来的盆里。
大喜看二喜睁不开眼睛的死样子,气不打一处了,踢她一脚:“滚回屋睡觉去。”二喜笑咪咪的嘱咐:“别忘了把皮收好。”在得到大喜俩大白眼儿后,愉快的回屋补觉。大喜收拾完以后,数了数数量,一共二百九十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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