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余凉轻叹,没有否认。
尽管她现在易着容,长着一张无人认识的脸。
但风止夜还是认出了她,不管是因为镇狱一事被他推测出来,还是他认出了什么。此刻的两人,暗流涌动,有着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风止夜瞥了几眼其余三人,又看向她时眼底多了几丝嘲弄意味:“把她带去密室。”
说完转身离去,素白衣袍消失在牢门转角处。
一名紫袍随从取出腰间钥匙打开铁栏牢门,正要上前押走余凉。
姜韶横身一挡:“让我去,我也知道镇狱在哪。”
紫袍随从满脸不耐烦,手上一动就想扯开姜韶,余凉赶紧护住,一把抱过姜韶,闷声对紫袍随从道:“你让我们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见紫袍人默许,姜韶也不避讳道:“你刺伤过他,他会不会挟嫌报复于你……”
“风止夜既想要拿到‘镇狱’,就断不会杀我。”余凉摇头。
姜韶:“他是不会杀你,但万一……割你几个手指、断你一条胳膊的泄愤,也不是不可能……”
余凉满脸黑线:“你还是别给他们提供思路了吧。”能盼着点好吗?
姜韶哭丧着脸,又想接着说什么,余凉赶紧截住话头,用牢内都能听到的声量说道:
“如果我有半分损伤,你便回去告诉师父——”
姜韶不待余凉说完,急急点头:“二师姐你放心,如果你出事了,我回太初一定求师父给你立碑刻传!”
余凉咬牙切齿:“我是说——如果我出事了,让师父一定要严加看守镇狱,绝不能落入任何贼人之手。”
“啊!”姜韶恍然明悟,余凉这是用镇狱威胁断月楼以保自身周全,她眼盯着紫袍人大声应道,“一定会的!人在剑在,人全剑全。”
“好。”
余凉拍拍姜韶的后背,松开了手,又去揽过一旁的凌星。
从未与女子有过如此肌肤接触的少年登时红了脸,他结巴道:“你,你,你也要跟我交代后事?”
余凉刻意带着悲腔高声说道:“是,万一没机会,岂不遗憾。”
她抬手拔出别在发髻间的缠花银簪,这是萧寒尽给她们师姐妹带回的手信礼。
“凌师弟,我才长你三岁,亦算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余凉。
凌星蹙眉:“你的青梅竹马不应该是萧——”
“没错,”余凉按住他,拼命使着眼色,字落重音,“我的青梅竹马就是‘小’时候便倾心于知止院的凌星,就是你。”
凌星脑子一片混乱,手足无措之时,掌心被余凉塞入了那支刚拔下的银簪。
“此乃我随身携带多年的发簪,若我此去死无全尸,这便算我给你留的念想。若我能回来,那便是定情之物,可好?”余凉挤出几滴泪珠。
凌星虽不知余凉是犯的什么病,但他知道只要顺着她的意思来就定然不会错。他没来由地信任她。
他愣愣答道:“好。”
余凉闭上眼睛,婉笑着流下泪水:“那我死也瞑目了。”
言罢,她头靠向凌星肩颈处,少年衣服上浅浅淡淡的竹香在鼻间得以闻见。
余凉在凌星耳边,用仅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喃:“如有意外,用它开锁逃走,不必等我。你会开锁吗?”
“会。”凌星轻道。
进淮城之前,为防入舵搜身,她特定戴上了师兄赠送的发簪,本来只想作防身武器,但此时能派上开锁的用场,也算物尽其用。
“好。”
余凉放了心,松开揽住凌星的手,意欲继续去抱抱晏清湘,却被紫袍随从一个抬腿蹬踢,骂道:“有完没完,给老子把她带走。”
余凉踉跄在地,凌星着急上前扶住,下一秒便被另外两名紫袍人押带着出了牢房。
没有素质!
吃了一地灰的余凉骂骂咧咧,被蒙住双眼捆缚双手一路拖行,终在某处停下。
感觉到押解自己的人松手退去后,余凉脸上的蒙眼布也被随之扯开,她喘着粗气抬起头,就见到了室内上座的风止夜。
他此刻正把玩着一柄寻常短匕,余凉定睛一看,熟悉的很,不就是自己被没收的那把护身匕首嘛。
“太初弟子改玩短刃了?”
风止夜的指腹在刀身上缓缓划过。
余凉白了一眼:“有屁快放,少玩变态的把戏,你小心点别割到手了。”
风止夜顿住,放下了短匕低眸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她:“为何来中州?”
“自然是…趁你病,要你命。”余凉如实答道。
“为何自报身份?”风止夜。
这个问题她适才在牢内已答了一遍,但对他,却要换个答法。
余凉坦然直视:“为了保你。”
风止夜嘴角的笑意更晦暗不明:“既要杀我,又要保我?”
“他们要杀你,而我,要保你。”余凉。
风止夜:“怎么杀我,又怎么保我?”
余凉看着他幽幽道:“最快今夜,最迟明日午时,各大派弟子就会集结于中州。现在的你,能扛得住吗?”
风止夜眸中未有波澜,平静得如湖中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