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经过官道,绕上逶迤的山路,入夜后才到达阳河山顶——雷鸣寨门口。
余凉一路在后方跟着车辙随行,为防巡山的匪寇起疑,她将马栓在了山脚,自己步行上了山。
阳河山上长满了树木,遮天蔽日,一轮圆月的皓皓光辉被交错的树叶挡住,照进密林的月光微乎其微,周围一片深邃幽暗,只有寨口的火把闪动着红焰。
余凉趴伏在寨口不远处,借着火光粗粗打量山寨门口的守卫情况,心下计划着如何才能混进去。
寨门内不远处有哨塔,能一览寨中概貌,她就算能混进去,在室外杀人也会被哨塔上的守卫看见。
她的目的,首先是解救被绑架的姑娘们,其次是杀死寨主、烧毁雷鸣寨。
后者好说,只要谋划得当,无非一把火的事儿,但重点是如何事先救人,不然火势一起,她们便不好逃出来了。
乔装打扮?
余凉摇了摇头,且不谈这些山匪与自己身形有差距,就算一致,这种寨子里都是熟人,进去没走几步,路过不打招呼便能被轻易识破。
还有什么办法是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关押姑娘们的牢房中?
她眼神一眯,灵光闪现,想到了一个最是危险,也最直接的办法。
正巧,寨门口守卫的匪寇换了班,其中一名匪寇跟同伴闲聊了几句后,一边解着腰带一边往林中走来。
余凉先将星驰剑藏进落叶堆里,又把腰间的匕首取出,塞入了长靴内。随即掏出之前在中州时用过的人皮面具,往脸上一贴。
一串动作完成后,眼瞧着那名匪寇越靠越近,直到在一根高木前停住,正要小解。
余凉拔下头上的朱钗,声量一提,叫喊着往匪寇冲去。
寂静长夜被这声叫喊划破,匪寇一惊,猛然转过身子,拔出腰间的大刀就要砍来。
守在寨门口的匪寇听到动静,立刻举着火把往这边冲。
余凉一个小身法轻松躲过迎面而来的大刀,随即顺势倒地。
朱钗坠地,碰出的声响被淹没在匪寇们赶来的脚步声中。
几名匪寇举着火把,熊熊焰光把地上的余凉照得仔细。她跌跪在泥土尘叶之上,一整日的奔波使得发丝凌乱散着,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余凉刻意要伸手去够边上的朱钗,旁边的匪寇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拿起了钗子。
她恶狠狠道:“你们这帮匪贼,不得好死!快将我妹妹放了!”
“你什么人!怎么找到这的!”一名匪寇先出了声,喝道。
余凉尽可能地让自己眼含怒意,又故作胆怯躲闪,闭口不言。
匪寇拔出大刀,往肩上一扛,威胁道:“不说!便埋在这吧!”
“呵,你们以为自己行事不为人知?那些收了你们脏钱的畜生会出卖自己村的人,也自然会出卖你们!”余凉呸了一声。
为首的匪寇蹲下身子直视她,“你是哪条村子的?”
余凉心中暗笑一声,看来编的身份他们已经信了,果然是在不同的村子四处掳人,这样只要随便糊弄一下,他们自己就能填入一个答案。
“你们把我妹妹关哪了?你们若是不放了我妹妹,爹娘见我不回,定然会报官,你们谁都逃不掉!”余凉答非所问。
匪寇们哄堂大笑,为首的举着火把看了看她的鞋底,磨损不大,看起来没走多少路,他侧身问旁边的人:“最近可掳了哪个附近几十里地的村子?”
“老大说了,太近的村子不便下手,再近点的就是六十里外的徐村和安善村。”一名匪寇答道。
“安善村的那批不是月前就送走了吗?”为首的想了想,转回头逼视余凉,“你是徐村的?”
你说是就是吧。
余凉一乐,反正她又不知道他们到底掳了哪些村子。
她紧闭不言,装作不愿搭理,实则默认的模样。
为首的匪寇咧嘴嘲弄:“不说也罢,既然这么想见妹妹,一起关了吧!”
“她既不是戊寅年生人,也送不去那边啊。不如……”一旁的匪寇搓了搓手,淫笑道。
为首的心照不宣,摆了摆手,“急什么!先关着,徐村那老六竟敢卖了我们的行踪,此事定然要上报老大,等老大决断了再说!”
匪寇们点头应是,见她只掏了朱钗当武器,便没有仔细搜身,两人挟着她拖进了山寨。
余凉面上故作惊惧,不停喊叫骂人,实则是借机四处张望,记住了寨内的大概形貌与路线。
随着落锁声一响,余凉被丢进了一阴暗潮湿的处所,不用仔细嗅,都能闻到空气中的酸骚味儿。
这里没有光,天窗也没有,连微弱的月色都无法透进。
余凉听到窸窣的衣物摩擦声,还有她能探查到的呼吸声——虽然没人说话,但她知道这间逼仄的牢房内,关押了不少人。
她轻声问道:“你们……都是被绑来的吗?”
听余凉先开了腔,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姑娘们终于有了动静,细碎的交谈声在她周围响起。
“你是哪条村子的?”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暗中她们看不清彼此,余凉只能凭音源来处判断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