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后院,便见萧寒尽靠在檐廊下,双目紧闭,听到余凉与孟行云的脚步声才猛然睁开双眸,眼里好似有一抹残存的恨意。
等站在他眼前时,却见萧寒尽神色安然,眼底依旧是冷清之色,余凉怔了一瞬,觉得大概是自己看错了。
余凉望向房门,“师兄怎么守在这?不进去?”
“师姑说想与那位前辈单独叙谈,旁人不便在场。”萧寒尽解释道,他看了眼孟行云,见其手中的伞尽量往余凉方向偏移,肩膀都湿了些许,“有劳孟少侠了。”
说罢,萧寒尽将余凉带进廊下,转头又对孟行云说道:“孟少侠早些歇息吧。”
这是“逐客”的意思。
孟行云能感觉到余凉的这位大师兄对自己的刻意避忌,但他不好抗拒,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人走后,余凉小心问道:“师姑……没有为难小师叔,啊,里面那位前辈吧?”
“小师叔?”萧寒尽皱了眉头,“你说燕师璟?”
“是,师兄你都知道了?”余凉道。
萧寒尽转头望向廊外无尽的雨夜,“师姑便是这么叫他的名字。我只是奇怪,你怎会叫得如此亲近,他早已不是太初门人。”
余凉轻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有太初的,若不是这层关系,他也不会帮我至此,这趟天阙阁,他本不必来的。甚至在白山村之时,也不必放过陆珽,小师叔现在就靠这刀尖舔血的买卖活儿为生,如今他劫了吴爷,怕是在道上也不好混了。”
想到这不免有些沉重,没办法再接单子,燕师璟还能去做什么?
余凉的视线移向泛着昏黄烛光的纱窗,恰巧此时房门被打开,燕师璟走了出来,见到余凉时没有多言,却瞥了眼一旁的萧寒尽。
屋内的秦仪唤道:“师璟,保重。”
燕师璟没有回应,甚至没有转头,就这样直直走出院子,任细雨沾衣。
房门敞开,余凉注意到桌上搁置着一柄长剑,十分熟悉,用陈旧泛黄的白布缠绕着的,分明就是燕师璟随身的那柄太初轻剑。
余凉惊诧,不顾秦仪与萧寒尽叫她进屋,她转身便往外跑去,想要追上燕师璟。
燕师璟走得很快,直至出了天阙阁,余凉才在小河边看到了他的身影。
流水潺潺,与雨声淅沥相奏成曲,他一身粗布衣衫,没有了斗笠的黑白发被雨水沾湿,本该显得几分落魄,却在他的淡然之下,让人觉得不过是场微不足道的洗礼。
知道余凉在靠近,燕师璟开口道:“跟着我做什么?”
余凉:“小师叔……你的剑……”
燕师璟:“我说过,我担不上你的这声师叔。就像那柄剑,从我被逐下山的一刻,便没有资格再拿了。现在它只是,物归原主。”
雨水打湿睫毛,晕染了视线,余凉轻轻揉开,着急问道:“那你以后——”
“再寻一把便是,你不必担心。”燕师璟截住她的话口,解答了她的忧虑。
没了太初轻剑,以燕师璟如今的条件,恐再难寻到一把更好的武器了,他只身闯荡,生死往往就在一线之间,武器其实至关重要。
余凉想到吴爷的事,“你得罪了这条道上的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天下之大,消息传不到所有地界,去趟塞外吧,那里亡命之徒甚多,无人计较这些。”燕师璟不在意地道,他想了想,突然转过身子问她,“今日我教你的那招,可学会了?”
余凉神色正了正,抱拳道:“多谢小——燕前辈传授武艺,我会是会了,但此招需要颇深的内力为根基,方能一人御二剑,我虽掌握了法式,但要真正运用它,可能还要再修炼几年。”
燕师璟点头:“这招名曰‘泉鸣撷影’,以一人之能,打出两人之力,困其敌人,使之进退两难。随着内力越强,还可使出‘万神相迎’一招。”
“万神相迎?”余凉皱眉,什么破招有这么中二的名字。
燕师璟:“招如此名,此招一出,万剑朝宗,磅礴内力可驱使周遭所有兵器为己所用,一瞬破天。”
余凉被唬住:“这么厉害,燕前辈你会吗?”
“不会,”燕师璟睥睨道,“哪怕是你师祖,一辈子的内力也只能用其一次。”
余凉小声吐槽:“那此招会跟不会没什么两样。”
“你会,便能保你一命。”燕师璟转身朝向她,突然厉声道,“坐下,运功!”
余凉一边惊讶一边照做,随即感受到一股内力正灌入自己的周身经脉,被打湿的衣服渐渐被烘干。
她惊呼:“燕前辈,你这是——”
“闭嘴,用心感受内力相融,运转丹田,化为己用。”燕师璟打断道。
余凉此刻惊喜大于讶异,虽不知燕师璟为何助她,但他的这股内力,传入自己的经脉之中,可抵两年闭关。
她格外珍惜,闭上双眸缓缓运转丹田,驱动着内力在体内翻转萦绕,使得两股内力逐渐融为一体。
专注神思之时,恍惚听到燕师璟说了一句“与太初再无瓜葛,丝毫不欠”,可她又不敢突然停下追问是什么意思,等心法运转完成,再次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