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霞光亦渐薄弱,洞顶已经透不进更多的光亮了,萧寒尽身处黑暗,直直倒在了余凉脚下。
余凉心尖一跳,连忙蹲下查看。
指尖才触碰到萧寒尽的身子,冰凉之感便蔓延而上,冷得吓人。
她不会医术,脉象只知探个虚弱深浅,方才上岸不见萧寒尽说话,她也只当他是累了,原想着应该是能熬过这一晚的,没想到他的伤势,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更为严重。
犯难之际,余凉突然想起这次下山时,邱识曾教会她的一套探察内息之法——万化于身。
此招虽说是作拆招克敌之用,但招式本身并不具备可损害对方的攻击性,与传送内功疗伤亦有本质区别,后者亦伤及自己,而万化于身更像是一个媒介、或者说一个工具。
不如,就先用它来探探萧寒尽的伤势。
余凉如此想着,便开始聚气化势,将神思全部贯注于掌心,细细探悉萧寒尽的身体各处。
原来是先前已被止住的断月寒气,受了湿冷后随之扩散到了萧寒尽的奇经八脉。
这股寒气与她之前受于蝉的“缺月摄魂掌”不同,它横冲直撞,犹如雪崩之势,没有“缺月摄魂”那股子狡猾流窜般的难以琢磨,虽然是一样的痛苦,但这股寒气,应该是更好压制,更有迹可循的。
大概了解萧寒尽的伤势后,余凉依旧有犹豫之处。
之前她为风止夜运功疗伤,是因为太初心法的日月精气,与断月寒气并不互斥,反而有融合之效,但如果此时贸然给萧寒尽运功,她难保太初之气,不会助长其劲,起了反效果。
毕竟断月掌乃邪教极阴之功,十分邪门,不可不防。
但若是一阴一阳,绝对的两极之力呢?
余凉脑中猛然闪过她之前在这溶洞里看过的那些石块。
石块上的小人画,除了一些剑法动作,还有不少经脉穴道之图,有没有可能就是通元派的内功心法?
事前没有来得及细想,如今稍加思索,才觉得大有可能!
余凉猛地看向身旁的秦老道:“前辈,您可有修习过通元派的内功?”
秦老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看贫道……像有内功的人吗?”
“嗯……”余凉皱眉沉吟,“您再想想,亦或是有什么凝神静气之用的功法?”
洞内是一片漆黑之色,秦老道看不见余凉此刻满脸的期盼,他挠了挠头,思忖片刻:
“恩师倒是有传授过贫道一些养气修心的呼吸之法,说正阳之气,可克虚寒,有强身健体的用处。”
余凉一拍大腿,惊呼:“正是此用了!”
“何意?”秦老道大为不解。
余凉:“前辈您想啊,若是换作寻常的六旬老者,大抵是没有精力闯这‘龙潭虎穴’的,更遑论和您一样,在水中一番折腾,我这师兄都抵不住受水的虚寒,您却扛下来了!”
余凉啧啧称奇,大拍马屁。
秦老道一时不敢相信,自己那套老年保健操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他困惑间,便听余凉一阵窸窣作响,并脆声喊道:“求前辈允准晚辈修习通元功法,救人一命!”
秦老道慌忙后退半步,举起火折子送了口气,烛火的明亮瞬间照清了两人的姿态。
余凉面朝秦老道双膝跪地,行的竟然是拜师礼。
秦老道瞪大了双眼:“可别闹!就贫道学的那几个盘坐榻上的‘功夫’,治失眠之症大有可能,救人?能救什么人?”
余凉往后一指,指向晕厥在地上的萧寒尽:“救他!再者……晚辈不是指这个。”
“那能是什么?”秦老道更疑惑了。
历经数亿年才形成的神秘溶洞,此刻隔绝洞外的夜莺蝉鸣,没有了其余的声响,唯有余凉与秦老道,在炳烛之明中,沿着岸上石块,一个一个地细探考求,与百年前通元先祖们,遥远却又咫尺地相见。
待秦老道跟随余凉的脚步,概观了沿岸这些奇形怪异的石块后,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前辈?”余凉。
这声叫喊唤醒了恍惚中的秦老道。
他深叹了一口气:“原来祖师爷们留下了这么多东西,若贫道年轻时,胆子再大一些,也如余小友一样敢冒死闯那暗河,说不定通元派如今,就不是这般景象了……”
微弱灯火中,秦老道一脸神伤之色,余凉欲要安慰几句秦老道,他却摆了摆手:
“余小友想学,尽管学吧!反正如今贫道这般年纪,是学不下这些东西了,与其绝断于此,不如让有缘人学了去。”
对他来说,登陵相逢,同出道教,又有闯河的胆魄与发现这些石头的机缘,余凉,就是这个有缘之人了。
秦老道释然而笑,突然觉得暮年之时能得见昔日祖师们的才学,那他几十年来日日守护教派遗址的这份坚持,多少不算是一件傻事了。
余凉宽慰道:“前辈不必悲观,既然通元功法仍传于世,您再收个徒弟从小带起,他日光耀门派,东山再起,未必不可能啊……”
“贫道看都看不懂,谈何带徒弟?”秦老道自嘲道。
“前辈只管去挑个不贪享乐、只求温饱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