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漆黑如墨,院子里路径模糊难辨,一个高大身影犹如走在自家后院,不带一丝迟疑,径直到了门前,轻轻推开房门,床上之人呼吸绵长,并未受到一丝影响。
静静看了会儿,床上人无知无觉,甚至还翻了个身,虞应淮轻轻叹了口气,脱了外袍,掀开锦被,躺进去把人搂过来抱在怀里。
如此这般过了一夜,翌日一早,苏岫醒来,还以为自己做梦,上手捏了捏正对着自己的俊脸。
虞应淮拿下脸上作乱的爪子,眼中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苏岫翻身坐起,怔怔盯着他看了半晌,思考自己是先跪地请安,还是先把人掀下床去。
虞应淮似乎洞悉他的想法,戳上他的腰侧软肉。
苏岫硬挺了三息,还是没忍住软倒在床,还不忘注意避开某人的身体,“皇上怎么可以半夜爬臣子床榻。”说话语气已不见往日亲昵,正经的仿佛真的是个一心为君的忠臣。
虞应似笑非笑看了苏岫半晌,直看的他火气上涌,就在苏岫即将爆发之际,他却又冷笑一声,翻身下床穿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苏岫腾的一下站起身,恨恨地把虞应淮刚睡过的枕头连同还带着那人气息的被子一起扔下床,“狗皇帝,以为是皇帝就了不起。”随意进别人府,随意爬别人床。
苏岫终于爆发出来,他并不是不在意,正相反,他十分在意,哪个男人会不在意自己情人背着自己即将娶妻这件事?
这一刻之前那些一遍遍告诫自己那人身份不同的话,已经被他丢到九霄云外,现在只剩下怒火和不甘。
肖陏进来就听见狗皇帝什么的,当即吓得脸都白了,他却不知道站在床上掐腰大骂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骂这几个字。
“公子,爷让您去趟隔壁院子。”
苏岫气势汹汹下床穿鞋,“去就去,那也是我的院子,别以为到了那边就能拿捏我。”
他像是烧得正旺的火苗,被人当头一壶热水浇下,火苗没了,内里灼人的热气经久不散,又像只被人戳了屁股的小白狗,滋哇乱叫,却没有一点威慑力。
肖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想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别说院子了,连您都是皇上的,更别说那院子您不是一早就给了皇上,到了皇上手里,怎么可能还会放手。
苏岫轰轰烈烈出门,过了月门大步走进适意院主屋,天光昏暗,屋内没有烛火,他看见虞应淮掩映在昏暗里黑沉沉的脸,倏地,有点熄火,“皇上……找臣。”
“过来!”虞应淮嗓音低沉。
“皇上想说什么就说吧。”苏岫揣着袖子站在门边。
虞应淮语气冷漠,带着淡淡的嘲弄,“刚才不还很凶吗,这就怕了?”
苏岫一瞬间又炸了毛似的,声音愤恨,“谁怕了,过来就过来。”
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皇上想说什么,微臣洗耳恭听。”
虞应淮起身到苏岫面前,强制性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深深地注视着他,字字清晰地说道,“现在该我跟你算账了。”
苏岫未曾想过听到这样一番话,这人凭什么跟他算账。
他这样子实在可怜,瞪着眼睛的样子,像金明池里那尾胖锦鲤,虞应淮静了片刻,才继续道,“让我来猜猜你跟季绍卿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似乎在笑,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浑身的气场压的人喘不过气。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虞应淮又沉着脸补充,“卿卿打算什么时候失去朕?”
他是个强大的帝王,这一点苏岫早就知道,但他从未如此刻一般清晰认识到,他是拥有对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帝王。
见苏岫傻了般,呆滞在那里,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将人吓到了,他伸手捏了捏苏岫的脸,“有疑惑为什么不当面问?”
苏岫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意识到虞应淮说了什么,“问什么?”
“你说呢。”他问,“那日为何半路折返?”
苏岫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陛下想我问选妃一事?”
消息刚传出去,虞应淮就要打发元祥同苏岫解释自己的计划,话到嘴边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又让去宫门口等着,想看他知道后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气急败坏来质问,来撒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折道返程。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个毛头小子般存不住气,硬生生忍了两天,最后仍然先找上门来。
“那……陛下怎么打算的?”苏岫垂着头问。
“卿卿想我怎么做?”虞应淮反问。
苏岫一秒生气,刚才还说让自己问,现在反问又是什么意思,男人能不能简单点。
“陛下真的要让她进宫?”
“不会。”虞应淮干脆利落道。
“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
“她找我结盟,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屋内只有他们俩,四周寂静无声,苏岫问,“她是小太子那边的,所以是要你给小太子帮忙?”
“她哪一边都不是。”虞应淮又道,“她并不是什么公主,本名穆布泰。她父亲原是突厥大将莫列,后被污蔑通敌,全族上下皆被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