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南方比白天热闹了很多。
“白天这条街也没多少人出现呀,这人是哪里来的?”蒋文英有些不明白。
“厂里放出来的,不加班估计都出来逛街了。”
因为这儿是人气聚集的地方。
李新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听老人们讲的故事,说家乡连麻雀这些小鸟儿都看不见几只了。
去哪儿?
坐着火车跟着南下了。
连鸟儿都要来凑热闹的南方,全国各地涌来的年轻男女不少。
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是白天就在工厂流水线上不停的忙碌,晚上将疲惫的身体丢在宿舍那张窄窄的床上在恢复原气。
初来时的兴奋和激情慢慢的消磨掉,更多的人就这样变得平庸平凡。
他们成为金字塔下的最底层,天长日久之后变得越发的麻木不仁。
李新月记得村里有些叔叔婶婶,在他们年少的时候就南下打工。到了年纪回来结婚生子,孩子大一点甚至满月就丢给父母再次出门。
留守儿童一代又一代,父母也慢慢的老去,待她长大后,这些叔叔婶婶皱纹满脸,头发甚至花白了,还是年复一年的往这个地方跑。
似乎,除了这里他们已经找不到自己了。
因为
,土地离他们越来越远,农活是他们再不愿拿起的负担;没有一技之长,没有更多的发展方向。上班下班显得很简单,每个月拿着辛苦换来的工资,一半留存一半寄回家里,这就是他们全部的支撑。
“他们的工资高吗?”蒋文英看着几个年轻男女嘻嘻哈哈的走过悄声问李新月。
“应该和你差不多,或者少一些。”如果李新月没记错的话,这个时期的手工工人一个月也就是两百多吧。
正在这时,几个年轻人坐在了她们吃饭的对面。
“阿华,你这个月多少钱?”问话的年轻姑娘眼里带着欢喜:“我有两百四,我给我爸妈寄两百回去。”
“阿华是组长,肯定比你高。”旁边一个姑娘道:“你才来,以后熟练了工资就多了。”
“阿香姐,你多少?”姑娘继续好奇八卦。
“我这个月两百八,我都做了三年了。”阿香道:“昨天收到我妹的信,她也不想读书了想来打工,可是她才初一,连身份证都没有呢。”
“只要人长得高,借一个就可以了。”阿华道:“来了就进我们组,我照顾她。”
……
几个姑娘说说笑笑很满足这样的现状。
她们不知道的是,与她背对背坐着的蒋文英已经惊讶极了。
她无数次的看向李新月!
几天前她就是因为跟着李新月去卖了两天裙子,她一甩手就给了自己两百。
也就是说,她干几天活的工钱,别人要干整整三十天。
“加班时间多一点,工资就多点。”阿华给后来姐妹传授着经验:“我们厂里的活儿现在少,要下半年才是旺季,那时候可以拿到三百多一个月。”
“真好!”姑娘们高兴的欢呼。
李新月压下心里的心酸。
想当年家里穷,看着年迈的奶奶和辛苦的爸爸为自己劳累,于心不忍她都动过弃学打工的念头。
爸爸不许,反反复复的就那么一句话:只要你能读,砸锅卖铁我都是供你的。
她当然能读,次次考试没允许自己落出过前三名。
小时候没有人告诉她读书有什么用,也没有人在她迷茫的路上当指明灯。
就是单纯的觉得读书好,努力读,老师每句话都是赞许。
每次拿了奖状回去奶奶看着眼里都乐开了花。
单单是为了这些她也要努力了。
读完初中按着以前的路子是读中专,可老师说高中更有出路。
问爸爸,
爸爸说听老师的,老师见多识广。
直到上了高中,她的眼界才开阔了,才知道读书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用处。
从此以后更加努力了,考上了大学出来工作,再加乡下见昔日的乡亲,发现虽然他们比自己早跑了几十年,却依然没有跑出多远。
自己远远的将他们甩在了后面,不是因为她聪明,而是因为她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世事总是难料,没想到自己会止步在了三十岁之前。
三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再醒来欲哭无泪,还得接受命运的安排。
不,命是天定,运由自己。
李总决定不按常理出牌!
“新月,新月。”蒋文英的喊道:“你吃好了吗?逛街还逛吗?”
当然逛,逛街也是取经的一种。
蒋文英带着李新月,就像母女二人一样手牵着手一家家的店看过去。
最开始蒋文英不敢走进去,是李新月拉着她不管不顾的往里冲,还像一个孩子一样缠着她试衣服。
“这件衣服好看,怎么卖?”蒋文英眼尖的发现挂着的这件和她们拿的一批货一模一样。
“你眼光好,这件卖价二百八。”女老板笑道:“我穿中号的适合,我拿来你试试
看。”
“不试了不试了。”蒋文英吓住了,批发价才六十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