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潜入黑洞的一瞬间,扶里巴斯便意识到——罗盘唯一的方向只有下落。
铁锚般的铅靴领着少女不断下坠,它们正忠诚地执行着设计之初便被赋予的使命。
借助那个生锈的潜水头盔,和那套密不透风的装甲,少女觉得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远离『虚无』的伤害。
可惜,这些简陋的装备终究不能保护少女,不能保护少女成功穿过黑洞的深处,不能保护少女成功抵达存在之树的顶点。
冰冷而孤独的黑暗不断袭来,少女始终没有合上眼睛。
直到少女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终究还是要溺死在虚无的深海里了。
在生命的最后,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听说阿基维利的故事。
她想起与旅伴同行的30天:踏上旅途的第一天,她和旅伴为自己打造的荣誉徽章。
她想起旅行的路上,她们一起唱过的歌,想起那些口哨、吉他和竹笛。
她想起旅途的最后一天,她们歇脚的林间空地,那里的空气是树莓味的。
她想起紫红色的雪花落在微焦的上,很快不见踪影。
她想起发射台上轰鸣的的飞行器,想起比家乡的推罗大道还大的行星环……
历历在目的回忆末尾,莫大的空虚行将来临,她突然见到一抹鲜红在黑色的世界中心转瞬即逝。
虚无的深海里,海底的一股洋流,低语着啄了她的骨头。
就在一起一落的时光,她经历了青春和苍老的阶段,而进入漩涡。
“我要走出一条比阿基维利更深、更远的路!”
更深、更远的路……
扶里巴斯——那位来自行星推罗的无名客,死了,死在了黑洞的深处,死在了虚无的深海。
她忘记了海鸥的啼哭,深渊的涛声,忘记了所有的利益和损失。
她成为了那位死水深潜的先驱,她在虚无的深海里潜水的装备成为了一套遗器。
雷电芽衣在俄尔刻龙见证了这一切,见证了又一位同伴在她的眼前消散。
见得多了,她甚至有些麻木。但她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停滞不前。
在将一封信放在俄尔刻龙的某个角落之后,雷电芽衣就向着忘川河的方向去了。
因为,她要离开这颗星球,去往下一个地方了。所以,她要想跟那位自称黄泉的少女海洛伊丝告别。
而那封信,其实是扶里巴斯留下的,信里如是写道:『我把这封信留在这里。如果我没能回来,就由这封信讲述她的故事——一位我在俄尔刻龙遇见的同伴。
迈向彼岸的路艰难无比,幸亏有她同行,我才能一路平安无事。
初见面时,我总是觉得她似乎背负着某种使命,是“复仇”吗?恐怕不是。
一个心怀仇恨的人总会在某些时刻将其展露,但她永远那么平静,除了偶尔流露出的一丝悲伤和一缕坚定……
在我们相遇前,她已去过许多世界,各种生活技能都能十分熟练。
我和她一起在野外烹饪和搭帐篷,那些没有星星的夜晚,她会听我讲故事,和我讨论明天要做些什么。
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在默默行路。
这里的雪是紫红色的,尝起来有树莓的酸甜。她已经尝不出许多味道,但依然会赞赏我做的俄尔刻龙雪团子。
对了,她最喜欢的食物是白桃,还有各种白桃味的食物,比如冰淇淋什么的……
在认识她以前,我曾长年在『虚无』的河流里跋涉。她向我伸出了手,我们便一起在这条河流里同行。
如今,分别的时候到了,我还没走到岸边,也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但我没有理由停下脚步。生命无非是一条终有尽头的道路,在此之前,我会用自己的双脚走到终点。我相信她也一样。』
……
忘川的河流仍在流淌,奔流不息。
雷电芽衣伸出手,将又一个溺水者从虚无的诱惑中救出,一个又一个幻影在她的身后破碎。
那里永远下着雨,她撑着那把莫奈送她的红色油纸伞,继续前行着。
在这无垠的世间,为了一个约定,她踏上了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
“海洛伊丝,我回来了。”
雷电芽衣回到了忘川河的下游,回到了那个坚挺在风雨中的小亭子。
“欢迎回来,芽衣小姐。”海洛伊丝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
即便在这忘川河畔,她也看见了、看见了那个孤独的身影,那个义无反顾地飞向黑洞奇点的身影。
又一个人溺死在了虚无的海洋里,这让身为『忘川守』的海洛伊丝有些难过。
“我要走了。”雷电芽衣淡淡地说。
“要去找你的男朋友了吗?”海洛伊丝了然,她问。
“嗯。”
“海洛伊丝,除了在这里当一名『忘川守』,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相识一场,作为雷电芽衣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海洛伊丝如果还有什么心愿,芽衣也是很乐意帮她完成的。
“小时候,我听妈妈讲过一些『巡猎』的故事——以暴制暴,杀伐果断。”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