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曹操开始高谈阔论天下英雄,什么陇西董仲颖大破匈奴,辽西公孙瓒威震塞北,吴郡孙文台单骑破宛,有些是我听说过的,有的则是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只能仰着面装作一副很认真在听的样子。
旁边那个黑脸瞥了我一眼,又低头扒饭道:“听不懂就不要装作有兴趣的样子,饭菜都凉了。”曹操等人笑了一番,那个叫妙才的年轻人又起身给我盛饭,我再三辞让,最后还是学着那黑脸没头没脑地大吃特吃。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好像回到了并州吕布的身边。我们在一起时也常常是大家聚在一起畅饮高谈,唯独我一个人只顾着埋头吃饭,其他兄弟毫不介意,甚至只喝酒不吃菜也可以。那种其乐融融的感觉非常好,不像到了别处又要坐得笔直又要仔细聆听,规矩大得压死人。
两碗黍米饭下肚后顿时感觉酒气消下去不少,又觉得先前硬灌下去的酒变成了言不由衷的笑意,暖洋洋挂在脸上。黑脸对我说道:“你喝多了。”我笑着推他一把,恍惚间好像把他当成了张辽一般,这一推非常没有礼貌,但黑脸只是怔了一下却没再多话。
曹操他们还在天南地北的聊着,不得不佩服他的见识,从塞外匈奴到朝廷命官,从江湖豪客到绿林豪杰,他都能七七八八的说个差不多,有些事情说起来好似身临其境一般,和吕布不同的是,他们两个的见识同样差不多广泛,但是曹操更喜欢对他说起的人评头论足一番,什么优点缺点都明明白白讲出来。而吕布从来就不说这些,他给你列举一些事例出来,从头到尾讲得细致圆满,但是这件事是对是错这个人是好是坏,就由你自己去评断,他不会对你的判断多发一言。
见曹操他们说得热闹,我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闲的
无聊也挺不进他们继续说什么,兴许是酒劲的缘故下我越发放肆,突然一把揽住那黑脸汉子的肩膀问道:“大哥你怎么称呼啊?”
黑脸被我这么一抱很明显的不高兴,浑身微微震了一下,要不是我喝多了我甚至都要怀疑他在运内力要打我了。但是桌上大家聊得正欢,我又喝得糊里糊涂的,黑脸决定不和我一般见识,于是也没有挣脱我的环箍,沉着脸说道:“夏侯惇。”我听得笑起来,拍着手说道:“好家伙,你也是三个字儿的,我手底下的王世豪范疆辉吴延基都是仨字儿的!”
元始五年,王莽篡汉。这家伙上台后立即采取了一系列折腾人的玩意儿,包括力推董仲舒的天人感应三纲五常这些东西,然后又亲力亲为掀起了一股改名潮。也不知道这人是咋想的,先是大刀阔斧的改一些官员的官名,改完了不过瘾,又开始瞎几把改地名,改得老百姓都不认识道儿了,他大手一挥又给改了回来,这下子老百姓是彻底找不到家了。更有意思的是他还给外族改名,今天把匈奴改成降奴,明天把单于改成服于,一直改到外族兄弟们不答应了开始跟他打起仗来才算罢休。
这还没算完,王莽这个改名皇帝又开始拿老百姓的人名胡折腾。也不知道历史上哪个皇帝这么缺德,给老百姓颁布了一条“去二名”的法律,意思是大家伙儿都先暂时把名字改成两个字的,两个字名字的都是上等人,一旦谁犯了错犯了法,就把他的名字改回三个字的,这样人人都知道他是下等人啦——我寻思着还不如脸上刺字挖鼻子来得痛快呢,黥刑什么的好歹只折磨一个人,王莽这个去二名一出来全天底下的人都跟着倒霉。于是直到现在大家起名字还都是只起单名的,像王世豪啊夏侯惇啊
这种名字是少而极少。
哪知道夏侯惇一听不乐意了,大黑脸上透着殷殷红色,像是发了火着了急,却又硬生生给憋住了。他嚯啦一下子站了起来,桌上聊天的几个人看着他都愣了一下,显然还不知道我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惇一见这么多人都注视着他,自己倒先心虚了,吭吭哧哧地说道:“夏,夏侯本是复姓。我单名一个‘惇’字。”
桌上众人尽皆大笑,我也跟着笑了半天,夏侯惇脸更红了,坐在一边低着头,连饭也没心思吃了。旁边给我盛饭的那个年轻人笑着对我说道:“大伙儿应该是笑话你呢,你这么跟着一笑,倒成了大家都笑话我大哥似的了。”
我“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人家起哄跟着笑是因为笑我见识短,闹了笑话出了洋相,而我还傻了吧唧跟着嘻嘻哈哈的,怪不得夏侯惇以为大家都在嘲笑他而原地自闭了。
我连忙给夏侯惇赔不是,说我从小家里多穷多穷,没见过世面,这是第一次出门闹了笑话还请他别介意。夏侯惇的脸黑红黑红的,闷着头不理我。曹操笑道:“小事无妨,刚才和子廉子孝谈论江湖武艺的时候,他兄弟二人都说你的刀法虽然看着粗糙,但是行刀运势之间颇有大家风范,不知道师从何处啊?”
这一下子把我问住了。本来去年恒山一战之后本是皆大欢喜,可是我执意要回晋阳惹得黄海棠不辞而别,这件事到今天都像跟刺一样扎得我特别不舒服。原本以为我和黄海棠共患难这么多次,再加上师徒之情谊,本该是天大的欢喜之事,可谁知道我们的关系急转直下,到如今我连在外人面前称呼自己是她的弟子都不太情愿,因为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在江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