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芬离开晋阳后接连两晚都发生了刺客事件。一群提前入城潜伏在各处的江湖人士在入夜后先后多次潜入吕布府邸想要进行暗杀行动,起初没有防备,吕布府上两个守夜的下人被拖去杀了,惊动吕布后加强了防卫,可这伙人依旧不依不饶,第二天夜里又组织了一伙儿人来夜刺。不巧的是这晚是张辽主动当值,连杀了几名狂徒后擒下了他们的头领,张杨带去大牢后一审居然是并州一带有名的豪杰。吕布知道后叹了口气,说这些人也是被王芬的义举感动才主动替他善后的,若是不除去那些拉拢未遂的人,那么王芬的计划很有可能就像张角一样被人告发而被迫提前仓促动手。
吕布命张杨把他们都放了,那首领见到吕布时还重重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个只知道贪恋权势的小人!并州在你手上可真算是完了!”
吕布听到后面无表情地笑了笑,张杨却气愤无比,想要跟那首领理论却又被吕布叫了住,直到那首领走远后吕布才说道:“这人虽然鲁莽,却也是好汉一条,王芬的事情成败与否跟他都没半点联系,但他居然可以为了王芬这种理想家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已经十分仗义了。再说了,一介江湖草莽而已,又能指望跟他说清楚什么是朝廷什么是百姓了,他们只不过是按照自己所理解的对错行动罢了,若是跟他们讲穷兵黩武最劳民伤财和损伤百姓的话,他们是听不懂的。”
说着吕布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转过身边走边说道:“是非功过皆不由我,名垂青史的不见得一生做得都是善事,遗臭万年的也不是一辈子没做过任何好事,不同的时机和不同的立场,造就了无数个不同结局的人生。”吕布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我们说道:“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回去以后我也想了很久,从古至今历史上有过不少满腔热血一口空话的王芬这样的人,打着拯救苍生的口号和旗帜要兴大事救万民。到头来由于城府天真手腕稚嫩,多少这种理想家死于半途。并不是说这样的人不好,只是觉得太过于不切实际。虽然也会偶尔有一两个计划成功的,就假如说王芬如愿以偿劫持了灵帝,命灵帝下沼将京师宫内的宦官全部铲除,这种小孩子听了都觉得幼稚的话那些老谋深算的宦官集团就会信吗?强如三君之首的
大将军窦武和他的士人集团都几乎覆灭在这群阉人手中,足见他们对政治的敏锐性和危难的警惕性。王芬劫持灵帝若真能成功,估计诏书还没传到洛阳,那十常侍就该另立新君,然后召集天下兵马勤王,把那王芬连同灵帝乱刀砍死了——就算王芬号召力强大,河北地方一呼百应,附近乡民皆来投奔,加上宦官集团不得人心,勤王兵马和新君册立都不顺利,那么接下来能发生的也只有浩大绵长的战争,受苦受难的唯有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百姓而已。
可偏偏就是像王芬这样的人,会被史学家一遍又一遍的歌功颂德,而被这些在上者的一举一动都牵连到身家性命的普通百姓也对这样的英雄人物趋之若鹜。王芬他们这些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们自幼出身名门,衣食无忧,所考虑和想要做得事情无非都是为了理想和情怀罢了。至于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对全国百姓的影响深远,他们是不会考虑、也万万考虑不到的。这些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懂得体恤百姓的艰苦。只消得发动起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战争,再打着为了黎民百姓的旗号,这些人的一生仿佛就有价值了。仔细想来也确是如此,他们一不缺钱二不短粮,所追求的无非就是永生永世在史册上占有那么一席之地罢了。
接连打退了几次王芬的簇拥者后,第三天童渊来了。
那晚起了大风,入夜后府里的下人怕打翻了油灯,便早早地收了物什歇下了。吕布把我们几个都留在了他府上,说担心王芬的追随者不止一批,万一有人摸到我们住处去分头袭击就不好防范了,不如暂时住在一起比较安全。我们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我和黄海棠住在了偏房,张辽和张杨也挑了间屋子住下。
吕布府里的下人都熟识我们,见我和黄海棠同住一屋我却还在地上铺床,丫鬟就笑话我道:“顺儿哥,你还不抓紧把事儿办了,也免得整天睡这冷地板了呀!”黄海棠笑吟吟问她道:“你说的事情是指什么呀?”那丫鬟脸上一红,冲黄海棠娇嗔道:“你问顺儿哥去!”说着辫子一甩捂着怀里的托盘跑出去了。
我本以为黄海棠会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我下去,可是没想到她等丫鬟走了之后就自己倚着窗边望着外面看月色。外面起了好大的风,吹得天上没有
半丝云朵。我坐在地上的床铺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于是心想日子还长,慢慢来也不迟。况且我现在要啥没啥,要不是吕布接济连寄人篱下都做不到,还是好好带着陷阵营做出一番事业,再考虑儿女情长也不迟。
就在我们百无聊赖准备入睡时,忽然听到吕府外的大门有人在一下一下地叩。我骨碌一下翻身坐起,毕竟这几天接二连三地夜袭搞得人精神疲惫。由于来得都是些二三流的江湖人物,我觉得凭我就能替吕布打发掉,所以不想让这些闲散之人打扰吕布的休息,于是一把抄起镇魔大刀就往屋外跑。
拍门声又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不过好在有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