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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探马纷纷而来,说是宜都太守樊友等一众大员都弃城而逃,行踪不明,以至于附近各县城的长官和当地的少族部落没了主心骨,人心惶惶之下都投靠了东吴孙权,使他们几乎不费兵力就拿下了荆南全部地界。廖化知道以后骂声不绝,连连痛陈这宜都太守樊友原本是老大的直系心腹,从白毦死士里精挑出来的具有才干之人,特来协助我镇守当地少民的,却没想到在这种绝境之下会率先逃走,简直有辱此前白毦死士的威名。
而这件事我越想越是不对劲,以樊友的身份和背景来看,死生这事对他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几十年前老大亲手建立白毦死士的时候就对这些人进行过非人般的训练,绝不可能因为这几年坐到高官厚禄了便开始贪生怕死起来。一个越来越不好的兆头在我心底隐隐浮现,可是我却又不敢直面正视它。那江陵太守糜芳如此忠心追随老大,多少年来跟着老大东奔西走,在我们最穷困的时候都没有放弃老大不顾,甚至当年曹操和袁绍都曾许诺给他刺史以上的职位他都不去,非要死命追随老大建立功勋,可是事到如今为何就轻而易举投降孙吴了呢?
不久吕蒙遣使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和我思虑的简直一模一样,军中的士兵听闻东吴接管江陵和南郡以后秋毫无犯,且百姓的生活比之前还要顺遂,这场北伐之战立时就转变成了我一个人的战争,军士们都没了战斗的心思,只盼着战争可以早点结束,可以回到荆州家中和亲人团聚。
廖化见此情形对我建议道:“非常时刻,可以行非常之举。我们不妨做一些杀人立威的事情,叫各督军大杀本地土人,以震慑军威,叫其他心怀归返之心的人早早收住心思,继续为我军效命!”
我叹了口气,对廖化说道:“将士们之前曾和我们齐心合力,大破于禁七军于樊城前面,可是如今家眷被东吴掌握在手里,他们急于回到家中看望
亲人也是正常。阵前死战他们尚且不怕,此番厌战也不是真的就是贪生怕死,而是担心关怀身在江陵城中的家人罢了。我们又何苦在这时强迫他们继续卖命,无非都是为了家中亲人而已。”
廖化见劝我不动,便叫平儿继续来劝,只是我横了心思不允,又命令下面监军绝对不许滥杀无辜,得到消息的士兵们开始纷纷溃逃,各监军不敢妄杀,只得眼睁睁看着不断有逃兵三三两两地离开部队。后来走得人潮开始大了,就连监军也开始散了。我在高处往下看去,见将士们像蚂蚁一般四散逃开,心中开始也是难过不忍,想到我堂堂关云长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岂不料竟然会落得这样一个兵卒逃窜的窝囊下场。可是后来想着既然天命难改,如此顺畅的行动居然也能出现这种逆转,看来这普天之下除了左慈,谁也无法逃过天意的安排。既然明知自己注定一死,又何须非得拉着如此多士兵和部下送死呢。
平儿见状悲愤不已,哭着拜在我的膝下说道:“父亲,您一世英名,怎可以和东吴不战而降!您表面上不加制止,实则就是在暗示部下们逃离军队啊!我们手里没兵没将,接下来该如何和东吴一决雌雄啊!失去的江陵和南郡等郡县该如何收复回来啊!”
我看着坡下奔走相告却面带喜色的逃兵逃将们,笑着对平儿说道:“将士皆无恋战之心,我们难道要用铡刀逼着手下上去卖命效力吗?世事如此,在我没及早料到吕蒙的遣使策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输了,现在还要强行让手下跟着我一起送死,这样的事情我于心不忍,也做不出来。”
平儿一时还难以接受我们已经注定败局的事实,在一旁嗟叹不已。廖化对我说道:“荆州之事要是没了希望的话,不如从此转向西行,待出了麦城,便可寻到通往西川的道路。不如先回到西川,再图谋打算。”
我望向西面坎坷大路,心想若是换了从前,遇到这样的困境的话
我一定会想着赶快回到西川,和老大老三汇合,再召集诸将文武,以兴反扑之事。可是自从宜都太守樊友离奇失踪以后,再加上糜芳和傅士仁的不战而降,一个来自莫名深暗的阴谋渐渐浮出水面。何以我军北伐至今,守在上庸的孟达和老大的义子刘封仍然没有派兵增援呢?曹操从汉中都赶回来了,可上庸的援军却一直杳无音信。若是他们一早便得到了老大的授意,那么这件事才能有理可循,否则他们断然是不敢眼睁睁看着荆州兵团全军覆没的。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当年在许都时老大下到曹营的那封要我性命的书信,如今想来,怕是老大弃我之心已经油然多年了,只不过我尚且有用,且老三的威慑也在,因此老大一直忍耐着,寻找最为合适的时机。如今我北伐成功,引起了东吴的毁约偷袭,老大撤走南郡和江陵的防御,落下了大军伐吴的口实,估计现在整个西川都在暗中准备着兵器粮草,但目的地却不是来荆州救我,而是要直捣孙权的黄龙腹地,想要一举顺江而下拿下东吴了吧。
这些年来老大收复了那么多智囊猛将,我和老三早在多年前就形同虚设,如今我已经完全榨干了利用价值,以老大的脾性来说,此刻不派人暗杀我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兴兵替我夺回失地一说。左慈那年曾说老三和我将是一前一后离世,看来一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