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疏桐不禁冷笑。这显然是皇后等人的一石二鸟之计。
毕竟皇帝的几位皇子中,段暄和段泓最为出类拔萃。长久以来,皇帝从未谈及立储之事,可朝中的大多数大臣们却开始分作两派,一派唯段暄母舅司徒熠马首是瞻,为宸王一党,余下的,则想方设法同段泓交好。
可段泓偏偏没有结党营私的心思,更不曾有争夺储君之位的念头,同那些上门来讨好的人也从未深交。对段暄,更是十分敬重,真心以待。
贤贵妃向来得宠,皇帝更是对段泓十分疼爱和看重,大有龙驭宾天之后传位于段泓的意思。皇后和司徒熠定然视段泓为眼中钉,肉中刺。
或许他们本想,皇帝这次一病不起,似是时日无多,便开始筹谋推举段暄上位一事。谁料皇帝的身子竟渐好,让他们的谋划落了空。他们便更加着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碗参汤了结了皇帝,把罪名嫁祸在贤贵妃和段泓段昶身上。
这计策不算高明,却直击要害。
“还没等母亲和我分辩,太医令便说父皇驾崩了。皇后随即拿出几封奏章,说尚书令等人检举揭发我笼络臣子,图谋不轨。又命守在殿外的禁卫军将我和小昶抓起来,又命人将母亲关进安乐宫。要彻查此事。”段泓哽咽,落下一滴泪来,“他们一定早就安排好了。我此前虽然暗中联络了几位大人,可是当时大臣们都在合嘉殿中,虽有心却无力。母亲,我和小昶一瞬间便被打成了弑父杀君,十恶不赦之人。你不知道,皇后在皇族亲眷面前,悲痛欲绝,装得何其无辜,真是一场好戏。”
“难道在场的人,都信了她不成?”岳疏桐此时已是万分震惊。她以为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之后,皇后和司徒熠就会打消谋权篡位的念头,如今看来,自己当初实在是太天真了。
“靖叔祖父最先站在皇后一边。他是皇爷爷的同胞弟弟,有他发话,其余人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段泓苦笑道。
“那……宸王呢?”话音刚落,岳疏桐就懊悔自己太过蠢笨。且不说段暄定是知晓皇后和司徒熠的谋划,就算是不知道,以他一贯的作风,也断然不会与母亲和舅舅抗争。
段泓转向岳疏桐,两眼通红,道:“他说他从来不想与我争什么问我,我为何要害死父皇。”
“那平王殿下是不是也受到了牵连?安和会不会有危险?”从昨晚到现在,岳疏桐经历了太多事,以至于她刚刚才想到安和。
“二哥昨晚因身子不适,未能前来。皇后似乎并无针对二哥之意,从头至尾不曾提过。兴许,是不打算对他怎样。”
听段泓如此说,岳疏桐稍稍有些心安。但愿真的如此。
“大皇姐想要为我说话,却被皇后和靖叔祖父呵斥。希望没有人为难她。”段泓轻声道。
“殿下,我们往后怎么办?”
岳疏桐在问着段泓,也在问着自己。
现如今,祈安城万万回不去了,他们又能去哪儿呢。天大地大,竟无一处可供容身。
段泓轻轻摇了摇头。
“我一时也想不到。但往后的路,一定不好走。原来这人世竟这般艰难。爹娘不在了,我才察觉。疏桐,如今,我们是一样的人了。”
段泓此时的心境,岳疏桐懂得。她也曾失去爹娘,也曾这般无助。在乾牢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不知道要如何挺过去,唯独想到爹娘,才会想要活下去。
“我真的好想母亲。”
段泓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缕风,飘到岳疏桐的耳边,又很快散去。
岳疏桐这才想起来贤贵妃给她的那一封信,忙从怀中取出。
“殿下,这是娘娘给我们的一封信。”岳疏桐将信递到段泓眼前。
段泓显然有些意外。
两个人将信件打开,只见信件之中有一张信纸,上面写着短短几句话,还有一张已经十分陈旧‘有些破损的地图’,以及两张软塌塌的东西,展开一看,原来是两张人皮面具。
“吾儿:为娘已与故人通信,若落难可带疏桐往黎州临穹之山,汝三人可暂避于此,以安余生。”岳疏桐轻轻念着信里的话。
“临穹山?这是什么地方?”岳疏桐心中生疑,她从未听说过还有这处山脉。
看向段泓,段泓亦是一脸疑惑。
岳疏桐展开那张地图,地图上倒是标有从祈安城往临穹山去的路。
“原来母亲已为我们找好退路。可小昶已经不在了,我们又受着伤,黎州距祈安城路途遥远,要如何前去。”段泓看着母亲的字迹,再次红了眼眶。
岳疏桐也暗暗发愁。从祈安城到黎州,快马加鞭也要三日才可到达。如今他们二人要去哪里找寻马匹呢。即便是找到了,以他们目前的状况,根本骑不了马。
这时,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岳疏桐心中一紧,与段泓躲至大树后面,谨慎地查看情况。
映雪剑已被她遗落在稷王府,如今她赤手空拳,若是来者不善,只怕会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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