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地区,这几年时间的变化,实在是让刘裕眼花缭乱,闹不明白。
无数红砖砌成的工坊在西安城周围拔地而起,钢铁厂内高烟囱整日冒着黑色烟雾,即使是夜间也闪烁着钢水的金红色光芒。
拉动机器的牛马嘶鸣不歇,成群的工人像蚂蚁那般忙碌。
关中曾经叱咤风云的世家们,在秦王的霹雳手段下,或死或残,通通不复曾经的神气。
虽然和史上鼎鼎有名的南朝刘宋君主同名,但此刘裕却不如气吞万里如虎的寄奴擅长军政。
背靠刘家这棵大树,有过良好的教育背景。
却也只是在秦王军中,担任一名最基层的军官。
而和他背景相似的士族弟子,很多已经当上了百户的职位。
晋升速度最快的,已经当上了千户。
“爹!”
刘雯慌慌张张将自己手上的一张宣纸,塞进一叠练字帖当中,站起身来嗔怪: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呢!”
有着心事的刘裕,没有发现女儿的小动作,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雯雯。”
“爹有些走神了,勿怪勿怪。”
刘裕虽说才学、能力都不太行,但对家人却是再好不过。
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疼爱有加。
在家里从不和她说一句重话。
这也导致,他们家不像其他传统家庭那样,父女关系很紧张。
“女儿,那张姓小子,你觉得如何?可曾看上眼?”
刘裕在女儿面前霸气说道。
一向不太挺拔的脊梁,此时也如同泰山一般坚毅。
“若是你不同意,爹不会逼你的。”
刘裕很清楚,如果真这么做的后果。
他们家虽然名义上算是刘家的一支,但是却是远的不能再远的远亲。
每年到主家去拜年,能够记得自己的人都不算很多。
更别提,刘家如今经过秦王的整治,已经元气大伤。
他们家这一点势力,着实不值一提。
要知道,这一次说亲的。
可不是旁人!
真是现如今关中权柄最重,任何人都抵挡不住的秦王殿下!
和他作对,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难以逃脱。
“张兄,别看平日里闷闷的,好像个闷油葫芦。”
刘雯甜甜笑起来:“聊天久了,却也觉得人有趣得紧!”
自从那天会面之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不过书信上的交流,却从来没有停下过。
每天都有专人为两人传信。
“婚姻大事,容不得儿戏,雯雯,你要思虑清楚。”
刘裕声音低沉道:
“这件事,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刘雯并不如何清楚,在这件事背后多方势力,多种思想的碰撞。
理学卫道士,新兴工人,传统士大夫,都在为理念而争。
尤其是理学卫道士,认为此事关乎人伦大道,不可松懈。
他们也是最为反对,朱樉提出的婚前让双方见一见,培养培养感情这一理念的人。
经过宋元的发展,理学已经发展到了后世难以理解的高度。
这年头,江南繁华之地的女子,别说是外人,就连自己的父兄,家里的下人都不能见。
有极端的,从小被养在阁楼之上,仅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可以用梯子爬上去。
平日里,只能够在阁楼上做些女红,等待着自己的侍女将饭食送到阁楼上来。
或者是从小就被养在床上,不允许下床。
认为她们的脚不沾地,才能养出最好的女子。
理学对人的禁锢,已经达到变态的地步。
这对朱樉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她们虽然家境优越不会成为自己麾下的工人,但是她们被豢养深宅大院中,几乎无法消费!
她们本可以成为各类奢侈品、化妆品的消费主力。
就这么被白白浪费掉了。
因此,无论是从人性解放还是资本家的角度来看,朱樉都是要破除这种不合理的人身禁锢制度。
普通家庭的女子,在经过纺织工业的大发展后,很多已经出来工作。
算是完成了一小半人身解放的工作。
毕竟,关中土地制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先的小农经济,在三原、渭南、蓝田等地,几乎已经消失不见。
当地大多数农田,都已经被改造成了专营农业的农场。
蚕桑也是同样的。
普通的蚕农,都是自己留种。
自留种结出的蚕茧,远远比不上秦王府杂交蚕种结出蚕茧的产量高。
而且秦王府的蚕茧蚕丝更长、更坚韧,更加适合缫丝工厂加工。
秦王府的养殖方式,也远比蚕农们一代代自发总结起来的经验要科学。
比如,春蚕养殖时,因为天气原因,经常要在幼蚕生长时提高蚕房的温度。
但是到底要提高到什么程度?
蚕农们以往的做法,各不相同,但是大多数不准确,也不是百分百能够生效。
而秦王府的桑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