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知不觉,一行人已在威宁待了一个礼拜之久。
这一天,庞昱早早起来,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须臾,一名驿卒便穿过门堂,来到了院落里。
“大人,八百里加急!”驿卒单膝跪地,把一封密封的信件呈上。
“好,”庞昱接过信件,只是看到信件上的封书,便皱起眉来。
若然不是急事,凌儿怎么会用到这八百里急书?
庞昱把信封拆开,打开信纸,信上道:
“庞哥哥亲启,
前日,家翁突发急症,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大夫诊治之后,方才能稍稍言语,家翁告我,最念黄河水患及庞哥哥,叹自己平生不能见黄河水平,凌儿闻逼,心如刀绞,朝暮盼庞哥哥回京,来见家翁。”
览罢书信,庞昱以手扶额,只觉魂气飘然,若出体外,一个站不稳,竟向旁边倒去。
驿卒见状,忙起身扶住庞昱,“大人!”
庞昱转身,看了驿卒一眼,“有劳小哥,扶我回屋罢。”
驿卒闻言,把身上文袋往后一甩,扶着庞昱慢慢进了屋子坐下。
坐定之后,庞昱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侍从,道,“忠伯,你先带驿卒小
哥下去休息吧!”
驿卒道,“大人,此事十万火急,小的就在这里等候大人手书,也好等着回去交差。”
庞昱又何尝不想插上翅膀,一日千里赶回京城看望范文正公呢?但,眼下水患未平,若自己登时离开,怕是以前的心血,都将付之东流。
“跟我来吧!”老侍从拉住驿卒,“我先带你下去休息,这信上之事,我家大人自有分寸。”
庞昱也同时冲驿卒点了点头,驿卒便不再说什么,跟着老侍从一起下去了。
待那两人走后,庞昱取出松墨,一边在砚台上磨墨,一边在心中整理着自到任起,一路治理水患的心得方法。
这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困难挫折,又不知有多少心得经验,理不清的头绪,说不完的故事和感慨,而今,庞昱却要把这些都写出来,以保证自己离开之后水患依旧能如自己在时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
沉思良久,庞昱终于拿起案山上豪笔,一笔一划把心得写了出来。
笔下,是一行行文字,心中,是一幅幅被水灾折磨的面孔,一次次化解危机的经历和无限的治理好黄河水患的决心!
不知不觉,待庞昱停笔的时候,已是深夜。
风动竹林,更显夜幕清幽,看着桌上已堆的高
高的写满文字的宣纸,庞昱心中反倒更担忧起来,
“治理水患是需要很强的大局意识,紧紧靠自己写的这些心得到底够不够?”
“眼下治理正到关键之处,倘若自己离开之后,治水失败,又当如何?”
这些忧虑,不由让庞昱更把眼前治水将要面临的每一处都想到极致。
“对,还有滑轮组!”庞昱自言自语着,“滑轮组的图样也必须画出来。
“大人,身后传来老侍从沙哑的声音,“歇息一下吧,您已经在这里足足坐了八个时辰了。””
“你不也在这里站了八个时辰了吗?”庞昱转头说道。
“大人……”
老侍从惊讶,他原以为,庞昱专心致志的写书,对于在后面默默掌灯的他是没有注意到的,却不曾想到,庞昱对于身边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鸣,都已做到尽在心中。
“忠伯,夜深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早起赶回京城呢,你若实在是睡不着,就去把行装收拾一下。”
老侍从点点头,又往灯盏里添了些油,把墨磨好,这才转头轻关好门离开。
对于庞昱来说,绘画滑轮组要比写心得简单地多了,对于滑轮组这种具象的东西,他早已了然于胸,不用规矩,一口气
便把滑轮组图样绘了出来。
待把心中一切心得,图样,以及所能预想到的困难还有解决方案都写完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
星隐月沉,庞昱起身,推开门,望向京城的方向,“范文正公,等我。”
虽是五更天,门外却已断断续续出现了人的脚步声。
这不是别的,正是治理水患的工人起了床,往黄河岸边去了。
受庞昱的感染,大家对于治理水患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大有当面愚公移山的阵势,庞昱听这脚步声,心中自是欣慰。
“人定胜天,”如此想着,他心中的忧虑倒是减了几分。
把图纸和心得整理好之后,庞昱便带着它们快步朝着王安石的居所走去。
“咚咚咚!王伯父。”庞昱敲响了王安石的门。
“庞昱。”王安石见是庞昱,忙把他请了进来。
庞昱把一堆厚厚的书稿摆在桌上,“伯父,如今家师病重,我须火速回京,治水的心得和滑轮组的图纸都在这里了,治理水患的事,以后就拜托王大人了。”
王安石点点头,叹息道:“此事,我也听手下人说了,你就尽管去吧,水患的事,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民望,不负庞大人的嘱托。”
也不知是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