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低头,无人敢应声,这奏折如此锐利,谁敢不顾死活地在穆青璇面前出这风头?
不想要命了是吧?
朝堂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我来!”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强行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一位着朱金华服的中年男人挺身走到穆青璇面前:“陛下若不嫌弃,不妨将这奏折给我瞧瞧?由我来诵读给各位大臣。”
面对此人目光,穆青璇的眼神难得闪过一抹慌乱。
此人与他同族,是乾国八大藩王其中之一。
“恭亲王愿意诵读那便再好不过。”穆青璇强压住悸动,轻声说道。
恭亲王穆琛拱手算是行礼,而后接住穆青璇递来的奏折,只瞥了一眼,都未诵读,便将其撕成齑粉。
他行事速度之快,就连距离他最近的穆青璇都没反应过来。
“此折通篇皆是废话,难登大雅之堂,陛下还是莫听为好。”穆琛拱手说道。
在朝堂上,当着穆青璇的面撕毁奏折,他竟毫无悔罪之感,反而神情悠悠地紧盯着穆青璇。
穆青璇袖筒中的手渐渐握紧,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这恭亲王简直未将她放在眼中!
甚至都没将她当做成这煌煌大乾国的
天子!
按照律法,此罪甚至都该诛九族。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松开握紧的手,展颜笑道:“恭亲王果然行事果决,此举极佳!”
说完穆青璇心中一片荒凉。
百官之中,竟无一人站出来指摘穆琛,都垂着头只顾自保。
她虽是帝王,却像一叶扁舟行在滔天巨浪中举目无亲更无人施以援手。
这种感觉几乎令她绝望。
如果陈松在此情况或许会变得不同,穆青璇脑中猛然跃出陈松那日在法场上如山峦般雄伟的身躯和坚定不移的态度。
同时,穆琛阴恻恻说道:“此子胆大包天,我现在就派人去昆山城杀了他为陛下出气!”
穆青璇恍然惊醒,陈松在奏折中,直指八大藩王祸乱朝政,穆琛岂能留他?
虽身为帝王,可穆青璇也没有太好的对策。
如果她现在站出来否决恭亲王提议,陈松反而会更危险。
八大藩王的野心世人皆知。
他们不会让自己身边有任何一个忠义之士!
就在穆青璇焦急如焚之际,金銮殿外,忽结伴走入二人。
“此子不能杀!”不算洪亮的声音在金銮殿里回荡不绝。
穆青璇透过百官之间的缝隙望过去,嘴角荡开
一抹安心的弧度。
所言之人正是衍天司总司大祭酒和儒天司总司大祭酒。
此二人虽有官职,但无须上朝议事,看似远离乾国朝政,却无人敢招惹。
“孔祭酒,周祭酒,你们二人怎么来了?”穆琛稍加询问,面色虽冷峻,语气却不尖锐。
衍天司祭酒周兴邦飒然说道:“为陈松而来!”
又是陈松?
他不只是个分司童生吗?
不夸张的说,在乾国京城这地界,十个人里面有将近一半都是童生。
考取九司童生,已经是乾国男儿约定俗成的目标。
不管有没有用,总归是能多个名头。
像朝中百官曾经都是九司童生,只不过后来入仕而已。
所以,他们并不觉得区区童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衍天司跟儒天司两司祭酒共同出面。
“此人不过一介童生,有何颜面能令两位祭酒一同出面?”穆琛直接将百官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周松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我衍天司的事还需要向恭亲王汇报吗?”
他本就不待见穆琛,衍天司也不用惧怕藩王,故而,周兴邦态度相当清冷。
穆琛恨的咬牙切齿。
乾国境内,无人不怕藩王,权臣如此
,皇帝更如此。
唯独九司例外,他们虽未凌驾于皇权之上,却因为手中掌握着乾国命脉以及乾国近八成读书种子,所以无需卑躬屈颜。
“我若不愿呢?”穆琛踱步而来,气度逼人。
周兴邦道:“那你是打算违逆伟圣旨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区区童生跟伟圣有什么关系?周大人莫不是发了癫,在这朝堂之上胡言乱语起来。”
伟圣,世间所有读书人中的魁首。
童生,世间读书人之启蒙。
二者差距之大,几乎没有任何关联之处。
周兴邦绕开穆琛来到穆青璇面前,拱手道:“回禀陛下,陈松乃我衍天司昆山城分司童生,他虽然只是一介童生,却于前几日当着昆山城百姓的面,立大誓言,致使三圣莅临并享三圣赐福。”
“此乃我大乾立国以来头一遭!”
“所以依微臣之见,此子不仅不该杀,反而应该将他调至京城,以谋大用!”
百官闻言纷纷倒抽冷气。
“咱们乾国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能令大道紊乱的读书人了?”
“这不会是周兴邦为了救此子想出的权宜之计吧?”
“如果只是这样,孔祭酒为何也随他一同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