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谢宁莞并未回静安寺,而是在一品楼住下了。这一住,就住了三日,可把掌柜吓得不轻。
这日,谢宁莞照例看完账本,还给掌柜时,顺道从账房取走了几张银票。
拿着几百两,她进了雅间,门一推开,里头坐着之人转头看向她。
他品了一口茶,高高束起的墨发随他的动作舞动,有一缕沾到了面门上,他面带微笑拂开,举手投足间不带一丝轻浮。
这便是她爱慕许久的少年郎,意气风发,芝兰玉树。
外头的朝阳正高高升起,他一脸倦意,眼底青黑一片,身上还穿着红褐色的官服,衣摆处微微发皱,看得出他应是方从军营离开。
也不知他在军营待了多长时日,听说近来的流寇多如牛毛,但好似皆为染病被赶出城的贫苦百姓。
嘀咕完,谢宁莞上下打量了一番,瞧见他手心的伤口已结痂,除此之外,身上无一处伤痕,这才安心下来。
她缓步踏入,把银票放于小几上,“近来只得这些,应是能撑上个十日,待晚些我凑齐一千两再叫容欢送去你军营里头。”
赵靖瑄瞧见那一叠银票,布满血丝的双眼颤了颤。
他倒是有些小瞧这位燕王妃了,仅仅不过一月时日,就能把酒楼经营得风声水起。
昨日他点了点手中的积蓄,见还差个几百两,在杜一的劝说下才向她开了口。
不过一夜,她就能拿出五百两给自己,还眼都不眨一下,换做是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份气概叫他被惊吓到。
“多谢王妃!”
话音落下之时,楼下的吵闹声不停,他探头望去,不过一瞬又收回了视线,转而望着她,“王妃近日且要小心些,涌入皇城的灾民愈发多了,他们多为凶悍,经常强抢富庶人家的车马,像王妃这般,出行还是带着侍卫较为稳妥。”
“方才还想着去西街的刀剑铺瞧瞧呢,你这一说,我倒是不敢去了。”谢宁莞愁眉苦脸道。
她看了看手边的兵书,叹了口气,想着打造尚方宝剑还需得尽快,可外头乱糟糟的,她身边也无一个会功夫的奴才,这般下去,别说是去西街了,就连去一街之隔的景和路都成问题。
赵靖瑄也注意到了那本翻开到兵剑这一篇章的书,上头画了一柄尚方宝剑,是先祖当年御驾亲征用的那柄,他一直在寻。
视线下移,扫过谢宁莞的裙摆,他轻声道:“王妃的伤还未好利索,要去买个何物件,叫底下的奴才去就好,怎还亲自去?”
“不亲自去瞧,我不放心。”谢宁莞藏藏掖掖的,还趁他不注意,偷偷把兵书合上,殊不知赵靖瑄已是猜出了她的心思。
赵靖瑄低声轻笑,觉着她的想法煞是可爱,竟想叫普通的焊铁匠打造尚方宝剑。
“王妃若打定了主意要去,我尚且得闲,可陪同王妃一道。”
不待他再多说一句,谢宁莞已经打开了门,那笑得眯起的眼布满星辰,吸引着他想要去一探究竟。
他像着了魔一般,缓缓向她走近,就这样跟着她,直到大堂内人声鼎沸,恍惚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再次被她的一颦一笑所迷倒了。
收回浮躁的心绪,他翻身上马,坐在棕红的缨马上,时不时回头瞧瞧后方的马车。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一车一马,在拥挤的长街中冲开了一条车道。
有了他的陪同护送,谢宁莞安然无恙地抵达到剑宝阁门前。
她一双带笑的眼,潋滟地望着赵靖瑄,方要给他道谢,街口处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那人高坐于马头,穿着一袭银白的盔甲,驾着马朝他们急奔而来。
谢宁莞被他的马吓得后退一步,而这时,赵靖瑄也立马侧身向前,拦在了她的身前,蹙眉高喊,“何事?”
“统领!军中有急报!”
赵靖瑄瞥了眼谢宁莞,压下语调,低沉道:“本将一会就回去。”
待那人离去,赵靖瑄方转身送谢宁莞进到剑宝阁里头,“瞧过后先在这儿多待一阵,我一会让杜一找些随从来,再送你回一品楼。”谢宁莞知他有军务要急着处理,可他已不知熬了多久,再操劳下去身子会吃不消。
私心作祟,她不愿放他离去,“可我怕得紧!”
说时迟那时快,方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响亮的吆喝声,谢宁莞吓得瑟缩躲在赵靖瑄身后。
他下意识转身,将谢宁莞护在怀中,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道:“无事的,我会护好你。”
谢宁莞怔愣地抬起头,闪着泪花的双眼紧锁着他的,这一句话她在他口中听过几回,恍惚间,他们好似回到了初次在宫外遇险之时。
赵靖瑄搂紧她,把她包在怀中,二人沿着坡一直滚到了山半腰。
四周荒无人烟,夜色渐暗,她的腿还被割破了,赵靖瑄就背着她一路往前走,沿途还留下些记号,以备他的部下发觉他们不见了,能及时找来。
走了几里路,发现前方有一个洞口,赵靖瑄背着她走过去。
不一会儿,洞穴里亮堂起来,赵靖瑄把破烂的外衣脱下,披到谢宁莞的身上,“夜里凉,你身娇体弱,容易受寒。”
正值大雪天,他明明也被冻得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