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老少爷们儿没冲击官府,就算不上违法。韩琦是官老爷职业病发作罢了,见了百姓先找个由头吓你一下,木子早有准备。
韩琦问道:“焦用是你恩公?”木子答道:“小人全家被夏贼撸走,恩公焦用带兵杀散了贼人,小人全家得以活命,此事庆州百姓俱知”。
庆州百姓俱知不假,不过是昨天晚上才知的,焦用带人救回百姓也不假,这两年跟西夏人打仗,焦用救了不止一批百姓。
韩琦语气放温和道:“起来吧,那焦用倒是做了点好事,本官问你,既要给他收敛尸骸,你又要见本官何事?”
没错,陆寒同学一直跪着呢。
别人救了你全
家性命,报恩是应该的,报恩是好品行,无论怎样,拦着人报恩就过分了,因此有点小出格也是能原谅的。
木子爬起来没敢抬头,随便瞪着眼盯着领导看是不敬。低着头问道:“小人想问问,我那恩公究竟犯了什么罪过”。
韩琦道:“焦用醉酒对本官不轨,其罪当诛”。不轨这词厉害,杀人也是不轨,骂人也是不轨,拿鞭子抽人当然也是不轨,反正就是闹事不给钦差大人面子。
木子右手偷偷一比划,该你上场了,哥!
通判大人仗义,收钱办事,起身说道:“焦用当斩!”说完坐下了,说好的四个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真讲信用。
木子顺势答道:“恩公对大人不轨当然该杀,可小人听说大人一直住在府衙,我那恩公连大人的面都没见过,闹事也只是酒后在客栈,这……”。
韩琦和知州眉毛拧到了一起,通判这句话说的时机不对啊,但你挑不出什么毛病,韩琦说焦用不轨,通判说该杀,看似是通判大人在附和,但别忘了通判是干嘛的,通判是一州二把手,专门设置了制衡知州的,他有直接呈报奏折给皇帝和政事堂的权利,就是个打小报告的,通判天然就不能跟知州亲近,而知州是韩琦的同年,所以通判今天坐在这里的时机很微妙,大概意思就是你们说什么我都同意,但我会打小报告。
韩琦当然不能说客栈里住着他的相好,开口说道:“本官夜访……”,话没说完就被外面跑进来的侍卫打断了,:“大人,衙前聚集了数千百姓,老幼居多”。
韩琦拍案而起,一巴掌拍在公案上杀气腾腾道:“陆寒,你在作死!”
木子也吓了一跳,什么就数千?你数了?但人聚过来了就得被到你头上,木子急道:“不干小人事啊,小人确实只招了数十人来”。真的急了,几千人,随便出点什么事,木都头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木子错了,他以为大半车铜钱也就能雇个几百人,没想到张三等人擅自降价。他低估了西北的穷苦,他以为几个铜钱不会有很多人看重,却忘了还有一个条件是男女老少是人就给,你给个壮汉子十个铜钱不多,但老头带上三个孙子呢?一家人老少十几口子,不去是傻子,别说十个铜钱,两个铜钱都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满庆州的人都在传,领兵的焦用要被砍头,焦用曾经救了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去找钦差大人求情留恩公一命,破家洒钱请老少爷们儿去帮个场。去!别说给钱,不给钱也去!
通判不着急,反正他就是个吃瓜写纸条的。知州先急了,几千百姓聚集,别说闹事,有点什么乱子踩都能踩死几十个,他的仕途也就完蛋了。
知州道:“速去打听,因何事聚集,言辞要小心,莫惊了百姓”。由不得他不小心,这么多老幼聚到一起,一起闹事要出乱子,你吓唬也一样出乱子。
现在韩琦没工夫搭
理木子了,只要这些百姓炸了锅,他就是把这个陆寒剁碎了,他也得灰溜溜的回京。
衙役回来的很快,:“大人,百姓里有几个是受了焦用恩惠,来给他收尸的,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偷偷看了知州脸色又小声说道:“整个府前大街已经挤满了人,后面还在聚集”。
事情明朗了,城里有些人受了焦用活命之恩,打算跟钦差大人求个情,再不行就收尸,这些谁能挑出错来?当然没错,知恩不报才是错的。
木子心里也虚,虽然他布置了一些后手,但万一不管用就罪过大了。
木子对韩琦苦笑道:“大人,小的尿急”,韩琦不耐烦的挥手打发两个侍卫跟着木子出去。
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现在如果把他拿下了,外面立刻就得炸锅。怎么?给恩公求个情就被关进大牢了?太欺负咱西北汉子了吧?
木子撒完尿回来,边走边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气。回来老实跪倒趴地上装孙子。
远处两棵大树上都有几个半大孩子在盯着,一看暗号来了,扯着一起嗓子大喊:“饶了恩公性命吧!”张三等人连忙跟着一起喊,“饶了恩公性命吧!”拿了钱的也赶紧跟着喊,这都是说好的,结果看热闹的也跟着起哄“饶了恩公性命吧!”嗯,喊的不齐。
喊了十几声,渐渐小了,都不喊了。废话,扯着嗓子大喊你试试累不累。
本来喊完了就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满大街的人却一个没走。这么大场面一辈子可能就一回啊,不看到结果就散了像话吗?这倒在木子意料当中。